不知是心里过于担心,还是事实本就如此,眼看着手里的泥沙,工部尚书徐贯暗自皱眉。
这水里泥沙的含量……好像增多了。
泥沙的量增多了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这……要命啊!
假若将黄河的深度比作一丈,平日里,只有下面一两寸有泥沙,自是不碍事的。
可若是泥沙占据了整个深度的七八成,因为深度有限,那么,水位会不会跟着升高?
而黄河的水量大抵是固定的,泥沙多了,水位就会升高。
升高会怎样?
会漫过堤坝,甚至于生生将堤坝给冲开。
到那个时候,莫说这开州了,开封,乃至于河北一带都将一片菏泽,数百万,乃至千万人跟着遭殃。
“传下去,教上游各地及时监控水位,若水涨,离开报。”徐贯严肃说道。
跟着,他一路向前,来到一群正在清理河道的百姓跟前。
与传统中百姓们埋怨连天不同,这堤坝中的百姓一个干劲十足,且面无菜色。
“这位大人……”
此间,有一老者走到徐贯跟前,直接跪下:“草民这里有万人书一份,敢请您帮忙送与祥符知县严大人嘛?”
徐贯心思重重,哪里还有其他精力顾及,便随口答应下来。
很快,一份万人书送往祥符县。
“哈?送给本官的?不是吧?”
眼看着仅有的几个名字以及一大堆手印,知县严守行乐不可支。
这……换做谁不高兴啊?
万人书啊,可是意味着莫大的功绩。
原本,他大抵知道朝廷那边准备大修堤坝,便提前准备着,顺带着……稍微搞那么一点点。
结果呢?
那些个先前几乎是别他逼迫着去服劳役的百姓非但不怨恨他,反而……感恩戴德!
器主要原因便是治理河道百姓的伙食……太好了,太丰盛了。
于诸多祥符县的百姓而已,几乎每日都如过年的伙食似的。
有着这等伙食,莫说干点活了,就算被人鞭笞着干活,那也是相当值得的啊。
“牛兄弟,看到没,哈哈我要发迹了,此一番……怕不是要一个知府才够啊……”严守行大笑着。
朱厚照陪笑,心底却是一阵暗恨。
对于这严守行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尤其是前些日子,在逼迫百姓去服劳役的同时,至少“赚”了三四千两银子。
而就是这样的人……竟被数完的百姓感恩戴德?
也就是说,先前所有的逼迫,到跟前,竟成了恩德?
这……什么狗屁道理啊!
那修筑堤坝,清理河道的伙食的提供,是朝廷啊!
怎地就落在了这严守行的狗东西身上?
“走走走……牛老弟,去松竹馆。”
严守行大咧咧道:“先前都是你请客,今日,必须哥哥我请,就点那妙人的一支舞。”
朱厚照笑着点头,实则有些惊心。
要知道,这几日来,那妙人的身价暴涨,一支舞曲已经到了一千五百两。
这狗东西……这般阔绰嘛?
他严守行十年的俸禄怕也只能听一支舞曲吧?
不多时,二人来到松竹馆。
严守行二话不说,直接叫来“老板”花姐。
“那个妙人呢?教她过来舞一曲,今日啊,本官不差银子。”严守行很是阔气。
那花姐看了看,便也不好多说。
那妙人固然一日五曲,可……也要分人啊。
这位县老爷都直接开口了,岂能不破例?
于是,不多时,吴妙人敢来。
这一次,没有帷幔,只有吴妙人面上的黑纱遮掩面孔。
打眼看去,一脸的清纯,尤若那百合花,只看着便教人心动与怜惜。
“好好好,不愧是妙人,果然是个妙人。”
严守行鼓掌,赞叹不已。
这小娘子,真真绝了,比其他哪些花魁好的不止数倍。
待得吴妙人退去,严守行郑重了几分:“这妙人,非同凡响,便是知府大人看了,怕也心动,牛兄弟,老哥的前程,就看你啦……”
言语间,丢过去一个你懂得的神色。
朱厚照自是会意。
简单直白切粗鄙些,这妙人怕不是被严守行当做招呼知府马龙的一盘菜了吧?
也是这时,开州。
又过去两日了,自前面得来的诸多消息,并不乐观。
工部尚书徐贯已是愁坏了,满面皆愁。
根据消息来看,前方二三百里的河段的水位,皆是涨了。
这也就意味着,用不多久,开州这边也会涨水。
在这冬日,滚滚洪水携带着冰凌,一旦决堤……那将是人间灾难,会有无数人因此丧命。
怎么办?
是继续?还是撤退?
徐贯愁的白了许多发,最终,他开口。
“教开州百姓收拾行囊,等待通知。”
徐贯认真道:“另外,加餐,教清理河道的百姓日夜监工,以最快速度清理河道。”
这已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事情太大,波及面太广,由不得他想太多。
毕竟,摆在跟前的第一要务,是保证这开州万千百姓的性命。
治河要紧,可百姓们的性命更重。
很快,开州的诸多百姓行动起来,许多人询问缘由,可却无人能给出一个具体答案。
又两日后,许多百姓收拾好了行囊,一切准备就绪。
也是此间,徐贯又收到一份书信,看过之后,他几乎想都没想,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