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对象
穹苍抬起头,看着贺决云柔和的眼神,缓缓开口道:“今天薛女士告诉我,祁可叙有可能不是自杀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穹苍以为自己的情感可以变得很淡泊,可以装作毫不在意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按照理性的方式来进行分析,把所有的逻辑都按照固定的形式去进行排列。
可是她不行。
她的记忆很清晰,她永远会记得那一天,祁可叙按着她的头施虐的画面,记得对方仇恨地看着她,希望她不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眼神。
也永远记得自己当时的茫然跟无措。
她承受了不该属于她的恨意。
她不甘心。
这种不甘心即不理性也没有逻辑,更永远得不到补偿的机会。
然而,每次回忆起祁可叙这个人,她最恨的,其实不是祁可叙的反复无常,而是她的不负责任。
对比起她精神疾病所造成的不稳定,穹苍更憎恨她抛弃自己的行为。
她对自己的暴力,穹苍可以把它埋在很小的一个角落,往上面铺上她对自己好的回忆,只需要给一个简单的理由就可以解释。
可以理解祁可叙的痛苦,理解她的不受控制。
这是一个年幼儿童刻在基因里的,对母亲的孺慕。
但是自杀这件事,穹苍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只有自杀者的亲属才能体会,那是一种价值被否定的痛楚。
仿佛自己的存在,不曾在对方的心里占据过重要位置。
明明,她把祁可叙当成了自己的全部。
身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够就这样离开?
穹苍眼底泛出温热的水意,她用力眨了下眼睛,想将那股酸涩憋回去。
还未将情绪消化,一只手伸过来,捂住她的眼睛,然后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揽进怀里。
穹苍仿佛被对方手心的温度烫到,眼皮一阵颤动。
随后那只手移到她的背后,跟安慰似的,一下下拍抚。
穹苍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想要抽身回来,然而贺决云手上的动作虽然温柔,手臂的力量却很强势,没能让她动弹。
贺决云许久没有出声,只是单纯地抱着她,似乎在努力思考要说些什么。
在时间安静的流逝中,贺决云的心跳开始加快,应该是终于想好了,而他在开口的时候,又努力保持着平和,让自己的声音带着足够的冷静。
“我听别人说,在人的一生当中,父母的存在其实不是最深刻的,因为他们能陪伴子女的时间不长。
人慢慢长大,就要学会离巢,开始独自生活。”
穹苍靠在他的胸口,脸颊感受到他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这种能听见对方心跳的距离,让她有种极其真实的感觉。
她能用直白的心跳窥破对方的内心。
贺决云说话,声带与胸口一起传来轻微的震动,他问:“那你知道什么关系,是维系时间最长的吗?”
穹苍有点出神,没听见他后面的声音。
贺决云憋住口气,自问自答道:“是爱人。
是认认真真,想过一辈子,想为对方负责的那种爱人。”
穹苍愣了愣。
贺决云一鼓作气地问出来:“我年纪也不小了,所以穹苍老师,处对象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突然,但又好像十分合理。
贺决云的“狼子野心”早有端倪,而在长期的相处过程中穹苍并不觉得讨厌。
穹苍的注意力被彻底带偏,大脑陷入混乱的思考。
思维第一次像匹野马一样,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地在脑海中疾驰。
贺决云察觉到她的安静,心里有点发虚,手臂的力道微松,但是转念一想,又说服了自己。
不乘虚而入,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到女朋友?
单身那么多年就告诉了他一个道理,做人不能太客气。
贺决云决定适当地展示一下自己的豪无人性。
“我有钱,对吧?
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要你不过分任性,基本可以为所欲为。
比如每天在一千平方米的大床上醒来,在厕所里摆七个纯金镶钻的马桶,请一百零八个佣人专门负责你的生活起居,建一栋城堡特意存放你无处安放的草稿纸……”
穹苍脸上闪过无比的迟疑。
原来她在贺决云心里就是个神经病吗?
……不过最后一点听起来确实挺诱人的。
贺决云说到一半停住了,也发现自己有点神经质。
如果继续畅想下去,恐怕会被穹苍暴力扭送至精神病院。
他对自己的语无伦次深感焦躁,搜肠刮肚又无力补救。
……妈的!除了有钱,他还能干些什么?
!
贺决云正对自己生气,就听见怀里的人闷声说道:“我考虑考虑。”
贺决云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听见穹苍的答案,着实惊愕了一把。
好在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错过了那种呆傻的模样。
贺决云知道,穹苍的敷衍总是浮于表面,对于回避性的问题只用“嗯”、“哦”一类的字勉强回应,而对于她不喜欢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客气。
她会说“考虑”,已经是很认真的态度了,且主观性是偏向同意的。
这说明什么?
天才都是委婉的,这就是同意的意思啊!
贺决云激动起来,仿佛刚才听见的就是“我爱你”三个字,血液跟着心跳奏响了一曲澎湃的咏叹调。
穹苍难以忽视,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