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光线有些刺眼,文晚晚动了动眼皮,只觉得眼前白晃晃的很不舒服,便只是懒懒地躺着,没有出声。
耳边有模糊的说话声,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放心,姑娘身上的都只是些擦伤,不妨事,”
记忆一点点浮上心头,铺天盖地的箭雨,文柚扑上来挡着她时神色复杂的脸,高得看不见底的悬崖,翻卷着浑黄浪花的淮水,刺骨的冷……
她没死。她终于逃出来了。
文晚晚很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在哪里,可身上处处都是酸疼,犹豫了一下便没有动,再一想,此时还不知道救她的是敌是友,索性继续闭着眼睛,凝神细听。
先前那个有些苍老的男人声音又响了起来:“从脉息来看,姑娘似乎已经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文晚晚心头掠起一丝疑惑,她怀着身孕,通常情况下应该会把她当成已婚的妇人吧,为什么叫她姑娘?难道他知道她没正式成亲,难道他知道她的身份?
心里不觉便警惕起来,跟着听见老者的声音停住了,似乎在等对方回话,但那人声音极低,文晚晚听不出是男是女,年岁多大。
半晌,又听那老者说道:“姑娘的身体底子不错,经过这一番折腾脉息还算平稳,只不过腹中的孩子……在下也不敢说能不能保得住。”
她的孩子!文晚晚心里一凛,不由自主地抬手护住了肚子,立刻听见近旁一个娇嫩的少女声音说道:“姑娘,你醒了?”
睁眼一看,床边守着个青衣双鬟的丫鬟,看见她睁开了眼睛,笑盈盈地跑了出去:“刘大夫快来呀,姑娘醒了!”
听这口气,似乎又不像是敌人。文晚晚护着肚子,心里通通乱跳着,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她睡在一个装饰朴素的乌木雕花四柱床中,床顶上挂着青纱的帐幔,铺的盖的是雪青色的细棉布,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看起来似乎是寻常百姓人家,不过她鼻子灵,嗅出了房中熏的是香气幽细柔美、若有若无的须曼那华香,这种香极是珍贵罕见,寻常人家却又不可能随意使用了。
这是哪儿,是谁救了她?
帘钩一动,丫鬟跑了回来,跟她一起进来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远远向文晚晚说道:“姑娘醒了?在下姓刘,是大夫,姑娘此时感觉如何?”
文晚晚沉吟着问道:“刘大夫,请问这是哪里?是你救了我吗?”
刘大夫笑着岔开了话题:“我先看看你的脉息怎么样。”
寻常救人以后,难道头一件事不是应该问问她是谁,家在何处吗?他这么不合常理的反应,怎么看都像是知道她的身份。文晚晚沉吟着想要坐起来,丫鬟忙拿过引枕,扶她靠着做好,又拿过披风给她围在身前,刘大夫凑近了搭在腕上听脉,问道:“姑娘知道自己有身孕了吗?”
文晚晚看着他,许久,点了点头。
刘大夫又问道:“姑娘受了颠簸又呛了水,眼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小腹有没有觉得坠胀?或是恶心、发冷、头晕之类跟往常不一样的感觉?”
文晚晚在医书上看过,这些是滑胎的征兆,不觉把肚子捂得更紧些,迟疑着摇了摇头。
“那就好,”刘大夫凝神把两只手腕都听了一会儿,又看了舌苔,道,“姑娘的胎像有些不稳,不过看姑娘的气色,孩子应该没有大碍,我开些安神养胎的方子给姑娘,姑娘先吃几剂,看看药效再说。”
文晚晚松一口气,眼睛不觉就湿了。
当时李明山乱箭齐发,留在上面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她才冒险跳下悬崖,原想着下面就是淮水,她从小在水边长大,水性不错,可以洑水逃走,没想到暴雨过后河水太急,悬崖又太高,她掉下去后直接呛了几口水,强撑着游了一会儿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跳崖原本就是九死一生,天可怜见,这么一番折磨之后,孩子居然没事。
果然是他和她的孩子,像父母亲一样,从小就坚韧顽强。
只是,这里处处透着诡异,该如何联络上叶淮,早些回去?文晚晚试探着问道:“刘大夫,请问这是哪儿?我到这里多久了?我家里人肯定很惦记我,能不能请你帮我给家里捎个信?”
“姑娘坠崖后被水冲出去了十几里地,又昏迷了两天多,身子太虚弱,不宜操劳费神。”刘大夫站起身来,道,“我先去开方煎药,其他的事等姑娘吃了药再说吧。”
文晚晚心里越发不安起来,他依旧不肯说这里是哪儿,也绝口不提送她回家的事,这不像是无意。
刘大夫走后,那个生了一双又大又黑眼睛的小丫鬟向文晚晚一笑,道:“奴婢扶姑娘躺下再睡一会儿吧。”
文晚晚摇摇头,道:“我不想睡。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哪儿,是你家主人救了我吗?”
“奴婢名叫阿念,”丫鬟道,“姑娘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奴婢去取些蜜水给姑娘润润喉吧。”
她笑盈盈地向外面叫了声:“阿梵,我去取蜜水,你来陪着姑娘!”
门外应声进来一个清秀的丫头,向文晚晚福了一福,跟着掖被子:“姑娘身子虚弱,快躺下睡吧。”
果然有蹊跷,谁都不肯告诉她这里是哪儿。文晚晚有心试探,拉开被子说道:“我不想睡,要出去走走。”
“姑娘,”阿梵连忙上前搀住她,柔声劝道,“外面天冷风大,刘大夫交代过姑娘千万别出去。”
“不,我要出去。”文晚晚坚持说道。
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