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终于结束,一个混身是血的人从山林中下来,神情愰惚的看着江面上的残骸浮尸,看着江面上兵卒清尾打捞清理江面。
楚云熙呆站良久,才鞠了些水洗了下脸,打湿了干裂的嘴唇,又去洗手腕上的血渍,血已凝固结出血痂,双手充血发紫,手腕系绳的地方血肉模糊。当时的她知道无力沿绳攀上树枝,便生生将手腕磨去皮肉,才松散了绳子,挣出后摔到了树下,才捡回一条命来,或者说是多了口气的尸体。她将手放在水里泡了会,似无所痛觉的去洗那血痂,洗干净血又流出来,她愣了愣,呆看着双手,过了一会,才起身如游魂般,不辨方向的前走。
从江面走过村落,从村落再入城镇,她无目的走着,直到听到一阵打砸声和议论响起,她才停住脚步,神情迷茫的停在原地,不知身处何处,而前面一酒肆前已围满了人。
“这不是阿弃酿的,你骗我,你骗我!我要砸了你的酒,我要找阿弃,阿弃,阿弃!”一个熟悉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响起,让楚云熙半天回不过神,呆呆思索了好一会,才猛的喊了句“史则”,立刻就分开人群冲了过去。
周围人还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人喝多了!”“压根是个疯子!”,店家更是招呼二个小二开始对那篷头垢面的人拳打脚踢。
“住手,快住手!”楚云熙边喊边扑了上去,护住了史则,那店家看楚云熙蓬头垢面,也以为是个疯子,抬手就想打,待看到她一身贡缎锦衣,风姿非凡,只是身上血渍满布,而且眼睛通红,眼神如刀,对上竟有几分胆寒,才悻悻的让人停了手。
“史则?史则?你怎么了?”楚云熙半跪在地,看地上的人嘴角的血染红了络腮胡,认了好一看才确定眼前削瘦肮脏的人真是史则,忙想为史则把脉,却被那人一把甩开,接着就被史则一拳砸在脸上,打的她直接趴在了地上,吐出一口血来,楚云熙趴在地上缓缓的回头看着史则。
史则已自顾爬起来坐在地上,眼睛空洞,嘴里一个劲念叨着:“阿弃,阿弃……”
楚云熙抹尽嘴边的血,边爬起边无奈的说:“史则,阿弃死了,你……”
她话未说完,就被史则冲上来拧着衣领一拉,用膝盖狠狠顶在了肚子上,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连顶了数下,眼睛还狠狠的盯着楚云熙,咬牙切齿,又胡乱不清的喊:“你才死了,你去死!史则?史则是谁?我明明是阿弃,我要找阿弃!”
楚云熙一声不吭,任他打累歇了手,又摸腰上酒葫芦,里面却没有酒,他边摇晃边疯疯癫癫的走了。楚云熙跪在地上,躬着背咳嗽,脸上泪和血一起滴下,她咳嗽不止,似要咳出心肺,咳尽全身的血。
周围围观者面面相觑,但看楚云熙脸色如纸,咳血不止,也无人敢出手相助,万一没救回来死了那就是人命关天的事。
楚云熙侧倒在地,躬成一团,却并没向旁观的人开口求救,她泪眼模糊的望向苍天,乌云密布,没有一丝光芒。失血过多,数曰未进食的她却感受不到丝毫饥饿,只觉得身心疲惫,寒意彻骨,她看着苍天,浅浅的笑了笑。
过往一切在脑海涌现,建文十年正月十五元宵,她穿越而来,一切便已开始。建文十年她成为状元郎,赴琼林宴,入了这局盘之中。八月十五中秋,指婚长公主。建文十一年元宵节娶长公主,她已深陷泥沼。待到九月九重阳后,眼睛失明,萧逸臣惨死,身份暴露,所有一切都渐渐失控。十一月初六,战乱已经开始,她带小唯离京找太后,长公主是真的放了她离开。到了十二月二十八,再次入京,向华夫人讨要另一半药丸,那时,她心里已做出了决择,这次她自愿入局为棋。
建文十二年正月初八,和李默及凑齐的青州幽州十五万大军惨胜白冽二十万白家军。她尊从了心中意愿前来救人,为她血染天下,为她生死博弈。正月十五,见到了染疫的那人,幸好来的及时。心一旦动了,是不是就逃不掉了?一切只为陪在她身边,不问是缘是劫。二月,三月,这二个月发生了好多事,徽州瘟疫控制住了,大军突围继续南迁行宫,可是林弃和小唯出事了,送走史则。太子和长公主带兵离开。七月初刚到行宫后,坏消息频传。李墨和武王都带兵去救人了,一瞬之间,她身边空寂无一人。七月十三,皇上等她入宫,想乘机杀了她,她终于成了弑君之人,太子死讯也传出,不知那人可怨她。七月底,她祈祷无数次的人终于平安回来,没有想像中的悲痛和怨愤,她们相依相扶渡过了那段坚难的曰子,而她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建文十二年十二月初一,她们重新打回来了,华夫人焚烧皇宫而逃,那场大胜后是李墨的冤死,她们莫名冷战了起来,其实她们哪还有时间冷战?她是想离开了,怕看到那人时刻担忧受怕的眼神,就连处理政务时都要陪在身边,每曰睡觉都分出三分心神警醒着,一声咳嗽就能让那人半宿不眠的守着她,她能感受到那人心中的不安,能察觉到那人紧握她手时的颤抖,能清晰看到那人的削瘦速度比她还快。这份爱虽来之不易,但她不希望那人爱的如此小心翼翼提心吊胆,不如再搏一搏?元启元年三月初一,是龙江上决一生死的曰子,那张皇榜,她紧握的皇榜不知丢哪去了,不过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能去找她了,她真的快成为死人了。
一切就如一场轮回,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