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静语被一盆盆冷水泼得都快习惯了。
方旭不看好,岳奇也不看好,现在连自己的老妈都不看好。
他们都认为聋人只能找聋人做伴侣,就算另类地找个健听人处对象,对方也得和他一样是个残疾人才正常。
阎雅娟和骆静语聊了好一会儿,不停地给儿子分析找个健康女孩谈朋友要面临多大的困难:
她的父母能同意吗?
她不会手语,时间久了两人交流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她能承受住来自外界的压力吗?
孩子的问题怎么解决?
生不生?不生她能答应?她家里能答应?
生了万一耳朵不好,她能和聋人妈妈一样感同身受地去爱这个孩子吗?如果接受不了这样的孩子,她是不是会一走了之?
如果他们分手了,骆静语能扛住失恋的伤害吗?
阎雅娟想不通,儿子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女孩子?和健听人在一起,他就是弱势的,打从一开始两人就是不平等的。骆静语从小就内向,和女孩几乎没有来往,第一次谈朋友就如此叫人大跌眼镜。
看看照片上两个年轻人甜蜜的笑脸,外表的确很般配,可是阎雅娟知道,这可太难了呀!她的小儿子傻乎乎的,一头栽进去要是爬不出来可怎么办?
和母亲沟通时,骆静语始终平静,努力解释自己对待这份感情很认真,经过了考虑,就算结果不好他也不会后悔。
看着母亲打手语时焦灼的表情,骆静语想,他和欢欢在一起到底是有多奇怪?是他胆子太大,还是欢欢太疯狂?
但他们明明是互相吸引,那种喜欢是藏不住的,欢欢的心意他能感受到,他对欢欢也是全心全意地对待。
后来,还是骆晓梅来劝慰母亲,姐姐是支持他的,可能因为她经历过和高元的恋情,对于占喜听力没问题这件事,她持包容态度。
骆晓梅对母亲打手语:【小鱼是个好男孩,只要他和那个女孩相处交流没问题,就可以试试在一起。试过了才知道合不合适,不合适了就分开。小鱼大了,他有分寸,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人家也喜欢他,咱们应该祝福他才对。】
不过,骆晓梅还是叮嘱骆静语:【小鱼,在没有说到结婚前,你最好不要对女孩做出不规矩的事,哪怕她愿意都不行,你该懂我的意思吧?】
骆静语脸都红了,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姐姐会这么正儿八经地来和他讨论这个话题。其实不用姐姐提醒,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这又不是什么忍不了的事,他都单身这么多年了。
一辈子真的很长,普通人结合在一起都会起变故,比如欢欢的哥哥和嫂子,骆静语知道他们在闹离婚。而他和欢欢在世人眼里,又是彼此之间有壁的人。恋情的开始也许浪漫又纯粹,可往后走下去,势必会荆棘密布,坎坷丛生。
他是想要坚持的,但他不会去勉强欢欢,如果哪一天欢欢遭不住了,说要分开,骆静语一定会放手让她走。
所以,他绝不能做可能会伤害到欢欢、会影响她往后幸福的事,这是他答应欢欢在一起后就在心里做下的决定。
骆静语对骆晓梅点点头,打出手语:【我知道,我不会的。】
——
清明小长假的第二天,占喜跟着父母和哥哥去公墓扫墓,下午就告别父母,搭占杰的车回钱塘。
顺利在家待过一晚,她如释重负,想着又能远离母亲,和小鱼在青雀佳苑过着自由自在的小日子。
在他们的生活圈里,这份恋情不用隐藏,邻居、大学室友、甚至是菜场卖菜的大姐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儿,还有周老师、方旭、岳奇、纪鸿哲……甚至董承、吴太太、袁思晨也心中有数,再加上小鱼的家人们,哎呦,知道的人真的已经不少啦!
占喜到家时天已全黑,她先去八楼换下在公墓穿过的外衣裤,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家居服,捧在手里闻一闻,嗯……真香!是淡淡的柑橘味儿。
香味来自衣柜里的衣挂香薰,是一个法国香氛品牌,小鱼买给她的。
在一起以后,占喜终于知道骆静语身上那种凉凉苦苦的木质调香味究竟是什么。他一直在用一种丝柏味儿的香薰,挂在衣柜里,所有的衣服上都会是这个味儿。占喜很喜欢,骆静语就给她也买了一款,挑的柑橘香。
换好家居服,占喜迫不及待地去十五楼找骆静语。开门进屋后,就闻到一股油炸食物的香气,她想起自己点的菜——椒盐排骨,果然已经热腾腾地摆在了餐桌上。
骆静语把蛋羹端出来时就看到占喜在换鞋,脸上立刻绽开笑,占喜想去抱他,他躲了一下,指指身上的围裙,大概是觉得太油,两个人就只是轻轻地碰了下嘴唇。骆静语指指厨房,打手语:【洗手,吃饭了。】
占喜用手语回答他,脸上表情很丰富:【我好饿啊!中午只吃了一点点。】
骆静语微笑:【晚上多吃点。】
占喜:【我吃两碗饭,肉很香。】
骆静语:【快去洗手吧,肉要冷了。】
占喜比个【ok】,蹦蹦跳跳地进了客卫。
骆静语看着她的背影,寻思着欢欢的手语水平进步好快,他俩之间已经可以展开简单对话。像刚才那一幕,若是让陌生人看到,或许会以为是两个听障人在交流。
占喜打手语时偶尔会配合说话,让骆静语能看得更明白,也是为了回忆起手语词汇。她有时会打错手势,骆静语猜猜也能看懂,就纠正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