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虞浅说小时候羡慕过别人家的年味后,程骁南开始在布置上花心思,每天回来,都会对家里装饰做一些改动。
到了除夕那天,原本是简洁风格的家里,已经到处喜气洋洋。
鱼缸里游着几尾红色小金鱼,连吊灯上都挂着布艺的小灯笼。昨晚虞浅还看见程骁南还用毛笔写了愿望在上面:
虞浅每天开心。
也许是为了弥补她小时候的遗憾,程骁南实在有点夸张。
虞浅早晨起来时,客厅一阵鞭炮声,红色的电子鞭炮在地板上边响边闪光,屋里挂了不少福字。
他还给了她一个厚厚的红包,说是老程给的。
落地窗边的虞美人过了花期,程骁南前几天出门,不知道从哪淘来一盆开得正旺的凌霄花。
花枝柔软,攀着花盆上编织好的塑料篱条,茂密生长。
大红色的喇叭状花朵,开满枝头。
虞浅从卧室出来时,程骁南刚把电子鞭炮收起来,拿了长嘴壶在浇花。
他那种张扬的性格,居然浇花时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感觉到虞浅出来,程骁南没回头,把水撒进花盆里,突然念了几句当代女诗人舒婷最有名的那首《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虞浅是没料到,程骁南还会念诗,愣了愣才问:“你还看诗集?”
程骁南放下水壶:“我哪有那么雅致,高中时候班里集体诗朗诵背的,还有一首英文的,是大学时候背的。”
“什么?”
“以后背给你听,先做点别的。”
不怪虞浅多想,程骁南前天晚上和她温存之前,也是打断她看电影,忽然这样问的,做点别的?
所以她没答,用目光询问,现在?
程骁南笑了:“姐姐,大清早的,你都想什么呢?我说的做,不是□□的做。”
还真是虞浅误会了,程骁南拿出墨汁和剪裁好的红纸。
纸张上贴了金箔,看着是对联和福字的大小形状,上面却没有字。
程骁南说,想要自己写。
浓墨入盘,程骁南拿毛笔蘸了墨汁,想了想,突然有些不知道写什么。
虞浅在对联上也没什么研究,问,要不要上网搜一搜。
“不用,写个简单点的。”
程骁南想了几秒,又把手里毛笔放下,“怪老程,年年贴对联都是商业伙伴送的,不是什么‘生意兴隆年年顺’,就是‘财源广进日日增’,我现在满脑袋都是钱有关的。”
程骁南没想起来,虞浅倒是想起来一个。
以前上学时候看到的,那会儿家家门口贴春联,家和万事兴的也有,财源广进的也有,还有增福增寿、喜迎新春更是常见。
虞浅只对一家的春联印象颇深,是当时小区里一家远邻贴的,好像户主是对老夫妻。
没有横批,上联“年年岁岁”,下联“岁岁年年”。
她从程骁南手里接过毛笔,不怎么熟练,但字体也过得去,写了上联“年年岁岁”。
下联是程骁南写的。
男人和女人的字写出来是有不同观感的,一个笔画架构偏秀丽,一个大开大合很嚣张,上下联放在一起,居然也算和谐。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有那么一点像刚从家里搬出来、脱离父母的孩子,什么都想自己尝试。
程骁南提议晚上自己动手包饺子时,虞浅也同意了。
俩人窝在沙发里,偶尔接一个朋友打来的祝福电话,剩下的时间都凑在一起,用平板电脑看那些包饺子的教程视频。
几个视频看完,程骁南胸有成竹:“我觉得咱俩能行。”
出去买材料是午饭过后,程骁南没让虞浅跟着,说是除夕这天外面人多车多肯定会堵车,而且超市人也不会少。
他让她在家睡个午觉,休息休息,等他回来一起包饺子。
出门前,程骁南还不忘把冰箱里的水果拿出来洗干净,切好:“睡醒了吃个水果,我就回来了,等我。”
“嗯,慢些开。”
程骁南从玄关拿了大衣,走出去。
门才刚关上,外面响起按密码的声音,虞浅略显意外地看着他大步走回来,还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没拿什......”
程骁南迈着大长腿,几步走到虞浅面前,俯身扶着她的后颈,吻她的额头。
“干什么?”
程骁南满眼笑意:“怕出去想你,先亲一下。”
午睡前,虞浅接到彼得从国外打来的电话,问她除夕过得怎么样。
虞浅已经戴了眼罩准备睡觉,随口说:“程骁南去买菜了,晚上要一起包饺子。”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虞浅以为通话信号不好,撤下一小截眼罩,看了眼屏幕。
隔了一会儿,彼得才出声,声音居然有些哽咽:“虞浅啊,虞浅。”
“嗯?”
“我第一次听你在电话里说话这么烟火气,买菜包饺子,真的,作为你多年的老友,我真的太替你开心了,前几天孙月给我发了个小视频,当时我就觉得,心里突然特别轻松,特别特别替你高兴。”
电话里还有点杂音,像是彼得吸溜鼻涕的声音。
虞浅问,什么小视频。
“就是有一天帝都下雪,程骁南用大衣罩在你们头上,和你一起往车子方向走的一个小视频。回头我发给你?”
虞浅记得那天。
是“elev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