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的是一对姐弟,不知从何处来,也没有透露姓名,送完之后便匆匆离开,有弟子多留了个心眼,一路跟到渡口,发现他们乘坐的是南下的飞舟,去往掩月坊。
掩月坊已经成了一片废地,他们去那边能找谁?
姜别寒没有多问,直接打开信件。
信纸上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标记,字迹歪斜,甚至或许是用左手写的,勉强能辩清上面几行字。
原本想直接去往东域的姜别寒,在收到这封信件后,脚步戛然而止。绫烟烟知道他固执起来谁都拦不住,更加好奇信里的内容:“姜师兄,上面写了什么?”
“上面说,先生在隐居的时候,确实遇到了一个女人,只不过……”姜别寒捏紧信纸:“她是上古蛟龙遗族。”
凭空出现的信件,像一粒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霎时间激起巨大浪花。
原以为画铺铺主口中那个昙花一现的女人只存在于传闻中,没料到居然有人特意飞信穿书。但那个人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绫烟烟疑窦丛生,余光瞥见地上那张早已朽败的皮囊,心里竟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既然跟他们一起回来的少女是假的,那现在寄信之人会不会是……阿梨?她想让他们顺着这个线索继续查下去,趁机向他们求助。
绫烟烟攥住信纸的手心出了冷汗。
如果真是如此,那说明阿梨还有救,她还没有遇难,他们还来得及去东域找她……
原本准备离开的白胡子老头突然折返回来,“信给我看看。”
绫烟烟不敢怠慢老前辈,况且这人活了一把岁数,知道的事情远远比他们多得多,把信给他过目,或许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老头结接信却不看,而是将信纸贴在鼻子上使劲嗅了嗅。
信上有一股浅淡的药香,旁人闻不出端倪,但千真万确,属于他们丹鼎门的弟子。
在外面玩了这么久,竟然还把这些陈年烂芝麻的事情给挖了出来,小姑娘看着乖乖巧巧,胆子倒是挺大。
“前辈,有什么不对劲吗?”
老头盘腿坐下,高深莫测地问:“你们觉得,信上说的是真是假?”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绫烟烟平日里喜欢翻看古籍,对这些往事了解更多,答道:“古蛟早已被灭族,如果先生发现有古蛟遗族,以他的为人,不会隐瞒。”
老头闭目养神,边听边颔首。
绫烟烟虚心求教:“前辈了解先生吗?”
“那孩子还在书院求学的时候,我就见过他几面,这年轻人,那会才刚接手鹿门书院,还带着些书生意气,每做一件事,都要追根究底才罢休。按理说这种死读书的儒生,应当会让人生厌,但和他相处,却半点没有半点不适,反倒如沐春风。”
老头拍拍额头,“他要是还在,如今的鹿门书院,也不会在董其梁手里江河日下,可惜他这追根究底的性子,让他无意间发现一个秘密,这之后,他便栽在了这个秘密上。”
“秘密?”绫烟烟在他身旁跪坐下来,洗耳恭听:“前辈能细讲吗?”
老头摸着下巴,神情古怪地看向断岳真人:“真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断岳真人带着浓浓的倦色和疲惫睁开眼,把怀里的剑竖到地上,想强撑着站起身,但他一条腿萎缩无力,另一条腿更是白骨裸露,试了几次都是狼狈地摔倒在地。
曾经能一剑劈山斩海的成名剑修,被陷害成如今这模样,手不能握剑,腿不能行路,叫人扼腕叹息。
姜别寒扶着师父的手臂,勉强让他半倚着墙壁。
断岳真人拄剑而立,苦笑道:“若真要追究起来,我们谁都逃不了谴责。”
老头不置可否,看着面色迷茫的几个年轻后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这棵树下埋的是成千上万的骸骨,光看着树荫,你们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片阴凉,可你们偏要把树根拔起,让那些骸骨暴露在光天化日下,何必如此?”
他越是劝阻,绫烟烟神色越是坚定:“先生不会无缘无故撇下书院,归隐山林。先生还未查明的真相,我们来替他查明,先生还未完成的夙愿,我们来替他完成。前辈也是先生的前辈,能让先生暗室逢灯,必然也能给我们指点迷津。”
“倒是挺会说的。”老头嘀咕一句:“我先问你们,鹿门书院那幅溯世绘卷上面,是不是写了一篇檄文?”
绫烟烟不假思索:“蛟龙兴风作浪,中域中洲民不聊生,灵脉仙峰被瓜分殆尽,仙家宗门纷纷龟缩南方,这篇由书院带头起草的檄文,便是让各家宗门齐力征讨,替天行道。”
老头连连点头,似是很赞同她的话,末了才问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篇檄文,夸大其词了呢?”
绫烟烟一惊:“夸大其词?”
“一个大家族,有一个人作恶多端,那么此人合该千刀万剐,但有些人,却连他的妻儿、父母、兄弟、姐妹也不放过,要诛杀他们九族,要犁庭扫穴,斩草除根。”
绫烟烟隐隐有个可怕的猜测,“前辈能说得再清楚一些吗?”
老头翻个白眼,一脸“你这都听不明白”的神情,坐直身体,遥遥往外一指:“这条山脉,是你们玉浮宫的灵脉,对不对?”
绫烟烟转头望去,云雾中那片层峦叠嶂如青龙卧岗,坐落着玉浮宫和巨阙剑宗,尾巴上缀着星罗棋布的南方小宗门。
可以说,整片南方都靠着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