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轩这辈子最好的时光,就是在那个可以“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
那个有着青石板有着乌篷船的小村子里,还有个让所有男知青都挪不开眼的姑娘。
故事是怎么开始的,他已经记不太清了,模模糊糊的能记得都是那个叫秀雅的女子明眸皓齿的样子。
记得她温温柔柔的靠在自己肩膀上数满天星辰的单纯,记得她唱的小调迷醉了整个巷子,记得她羞怯的在每次要离别时给自己的那个畏缩又热情的拥抱。
那次她苦恼的告诉自己,村里那个什么事都不干的二流子晚上总是拿石子扔自己家的门,还说些淫言秽语的,“文轩,我害怕。”她抱着他的胳膊,语气软弱。
她在自己面前总是无助的,不像她人前那样冷傲坚强。
他知道她不得不带上那样的面具,在父母两年前病死以后,在还有个小她三岁的妹妹需要她保护的情况下,她只能冷傲坚强。
可她也只是个才二十岁的女孩儿啊,她想有人疼爱,有人呵护。
二十岁的青年冲冠一怒,带着几个知青狠狠的修理了那个泼皮,事后一个人全力承担了责任。
当时被划成右派的资本家父母正费力帮他办返城,因为这次恶劣事件失去了争夺名额的资格。
齐文轩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呆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呆在有自己心爱的姑娘的地方。
可是王秀雅却自责的不行,又愧疚又,感动。
然后那个要说再见的晚上,王秀雅没有给他拥抱,只轻轻的问了句,“你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妹妹去隔壁村的李婶家帮着绣嫁妆了,晚上就留宿在那边,所以这个宁静的夜里只剩两个宁静不下来的爱侣。
齐文轩也不太清楚到底那事是什么样的,手忙脚乱的,只弄得两人都是又燥又疼。
“文轩,你别急。”王秀雅那暖糯的声音就像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初尝jìn_guǒ的男女总是情难自已的,两人明知不该,却像上了瘾一样,在那些可以或不可以的、合适或不合适的时间地点欢爱,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小半年。
这时候大部分的下乡青年都返城了,虽然每次都“高风亮节”的把名额让出去,这次却没法再躲过去了。
齐文轩的祖父得到了平反,整个没落的家族也要开始复兴起来,身为长房长孙,齐文轩没理由扎根农村永远在这里落户。
离别前的晚上,两人不眠不休的欢爱,像是两尾离开了海洋就要窒息的鱼,拼着全身的力气去挣扎。
“秀雅,你等着我,等我那边安排好了就来接你!”
可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回城的齐文轩面对的第一件大事居然就是他的亲事。
“你大可以去追寻你所谓的爱情,反正家族在你眼里有什么重要的,父母受的那些苦又算什么。”戚老爷子细细的品着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解释了这次联姻的重要性,见他还是不为所动,干脆冷嘲热讽。
不是不动摇不犹豫,只是想到共度人生的那人不是她,心就像被狠狠揪着,根本没法呼吸。
齐文轩离开三个月时,王秀雅才发觉自己有了身孕,一面苦等,一面内心有些不安的预感。
带着小妹收拾了全部家当,跑去那个遥远的城市寻她的情人,她孩子的父亲。
辗转寻到了戚家,姐妹两人轮流的躲在那条街上等,没有等到齐文轩,却听到了他要跟书记女儿结婚的消息。
王秀雅悲伤,但她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没有误会也有苦衷,她得亲自问个明白。
她在安静的傍晚去拍那偌大的铁门,大声的喊着齐文轩的名字。
后来,后来的故事是齐文轩不想去回忆的。
似乎不去回忆,那些事情就不存在了,就可以从他脑海里抹去了。
但越是不去想,那些场景就跟过电影似的清晰的闪现在眼前。
他试过绝食,试过逃跑,下场就是被祖父的手下捉回来,下场就是自己这条一到雨天还会隐隐作痛的被打断过的腿。
他还记得一百多天没见了的那张只出现在梦里的脸,在自己被打残以后醒过来时就在床边冷眼看着自己。
“齐文轩,我是来跟你道别的,你看,你走了太久,我等不了了。”见他已经清醒过来,没有一句慰问,只冷静的说着自己的来意。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我说了,你走的太久,我有了新的恋人。”
“我们也就好了不到一年,我不是非你不嫁的。”
“你没了这个家族的庇护,还剩下什么?你打算拿什么养活我?”
“我认识了一个军官,他人很好,而且,他已经向我求婚了。”
“抱歉,我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姑娘,相比和你私奔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我更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
那些话像是一柄柄尖刀刺向齐文轩的心里,他哭着求她别说气话,他拉着她的手保证会给她好的生活。
“你拿什么保证?拿你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搁下这句狠话,王秀雅一根一根的掰开他握着自己的手指,转身不留恋的走开。
坐在往许家疾驰的车里,齐文轩把那些过往都想了一遍,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秀雅,快三十年没见了,不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女儿就认出来了呢,她长的可真像你,那么好看。
自从三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