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支签是我为了除掉李源而安排的,原本我以为将顾永年赶出御史台,我便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我看走了眼,李源这小子表面圆滑,实则跟他师父是一条心。我自然留不得他。可惜,让安家那丫头和顾家那小子坏了我的好事,否则,今日我何至于此?”
秦定方面露凶狠之色:“让他们还回来,就算是两清了。”
秦鑫大惊失色:“爹的意思是……”
“没错,我要你想办法促成顾隽和安兮兮的好事,待他们二人花好月圆,我便可以违抗圣旨的名义将他们拿下,抄了安家。这是唯一可以填补国库的办法。”
“可是爹,他们是无辜的。”秦鑫急切道,“大哥的死虽然与顾大人有关,但他根本不知情,错不在他,更不该牵连到顾隽身上。安家更是与我们毫无瓜葛,我们怎么能这样做?”
秦定方突然给了儿子一巴掌:“到了今天,你还为他们说话?难道杜施悦没有告诉你,他们一开始本是想接近我,是因为阴错阳差,才跟你结识吗?这些日子,他们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你一清二楚,还执迷不悟?”
秦鑫捂住自己半边的脸颊,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父亲。
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慢慢模糊了视线:“爹是故意让杜师爷告诉我那支签的事情,对吗?先让我与他们决裂,再将大哥的死因告诉我,如此,我便会甘心情愿受爹的驱使,去对付我曾经最好的朋友,成为爹你最得心应手的工具。”
秦定方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爹你何尝不是在利用我呢?你们都在利用我,谁又在乎我怎么想呢?我愿意,不愿意,开心,不开心,自由,不自由,都不在你们任何一人的考量中。”
“我曾经以为,我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锦衣玉食,有爱我的父母,有相知的朋友,可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鑫儿……”
没等秦定方说完,秦鑫已经夺门而出,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想逃得远远的,远离所有伤害自己的人,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站在宫门口。
他笑了出来,没想到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是在东宫陪太子殿下念书的时候。万幸的是,秦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没有牵连到他,他依旧可以用腰牌自由出入宫里。
进宫以后,他熟稔地走向东宫。那日父亲出昭狱的消息,是太子殿下第一时间通知他,论情论理,他也该去叩谢殿下。
到了东宫,他却发现太子殿下并不在殿内,一问才知,殿下方才觉得烦闷,独自去后花园散心了。秦鑫本想坐在殿内等,想了想,还是起身往后花园而去。
此时的后花园,菊花比前几日开放得更为热烈,但静瑜却无心欣赏。她有些恨自己为什么放不下,明明知道他无心,她却连走开都做不到。甚至,她连拒绝他无理的要求都做不到。
“你要我接近秦鑫,我可以答应你,但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论怎样都好,我不能嫁给他,我可以对他虚情假意,可以替你当探子盯着秦家,但若是你要我嫁给他,我绝不答应。”
静瑜说完,眼眶早已红成一片。
太子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傻瓜,我怎么舍得让你嫁给别人?我只要你当我的眼睛,其他的我自会处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就是东宫的女主人,我最心爱的女人。”
“真的吗?那定国公府那位小姐呢?”
“什么定国公府?我心里只有你。”太子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静瑜从他怀里钻出来,乖巧地点了点头,这才离开。待她走远,太子的神情才慢慢回复到冷漠的状态,仿佛刚刚那些甜言蜜语,都是一场虚幻。
他正想回寝殿,一转身却看到花园一侧的月亮门处,有一抹颜色迅速闪过。好似是淡紫色……
他心下顿时了然。看见了也好,早晚总会知道的。这盘棋下到现在,才是真正到了尾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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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隽回到浮香胡同的宅子,几天没回这里,桌椅便都沾了一层灰。桌椅沾了灰,还可以擦干净,可人的心一旦疏远,怕是再无法回到过去了。
他坐在院子里,想起这几个月以来的时光,觉得自己仿佛过了一生那么长。第一次体会感情,第一次与朋友决裂,第一次被心上的姑娘打一巴掌……
他不知道李源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只知道,如果不努力一次,他永远都会后悔。
他正想着怎样才能让安兮兮再见他一面,结果收拾屋子的时候却在墙角发现了一封信。
信很新,新到连墨迹都还没干透,显然是他回来之前有人刚放进来的,而且在这片墙下,就只有一个可能——是从安家那边扔过来的。
会是她吗?顾隽内心忐忑不已,既希望是她的信,又怕这是封绝情书,握在手里迟疑了半天也不敢打开,好像只要没看到,他和她之间就还没走到最后一步。
罢了,早死晚死,总归是要死的。就算不看,难道两人之间的嫌隙就不存在吗?她愿意写绝情书,总好过从此一个字也不跟他说吧。
顾隽咬了咬牙,打开那封信,才看了一眼,差点整个人蹦上了天。
【如果你敢卖房子走人,我就一辈子不原谅你。】
顾隽握着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不是在做梦?她,她写的居然不是绝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