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爷子下个月要过八十大寿,恰巧云城的润和拍卖行,同时也是全国最大的拍卖行—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精品拍卖会。
拍卖珍品如前朝著名的万马奔腾图、百年前的八仙过海残卷、宋朝上好的天青釉瓷,凡书画雅致之物,应有尽有。因此裴之宴今天特地抽出一天去润和拍卖行给裴老爷子挑生辰礼物。
拍卖会从中午开始,拍卖结束以后还有一个宴会,穿着不宜太随意。裴之宴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墨蓝色的手工定制的西装。
虽说往日他不喜欢社交,可是这种场合——尤其是后头的舞会,还是有个女伴方便些,省的碍于礼节还要邀请异性跳舞。他飞快地说服了自己,打算去二楼把随禾叫出来。
既然他准备认真追她了,还是趁着这个机会早点告诉她自己是裴家的人吧,正好通过这个试探她一下。
可惜裴之宴在二楼晃了一圈也没有瞧见随禾的人影,吃早饭的时候随禾不在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随禾不是爱赖床的人,卧室门关着,总不能还在睡觉吧?
裴之宴轻轻叩了两下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响。
裴之宴眉心一蹙,一边系领带一边走向了阳台,照例给绯绯喂了一点猫粮,他垂眸挠了挠绯绯的皮毛,心念一动,给随禾发了一条消息——你人呢?今天有空吗?
随禾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半天也没个回信。
难道是剧组临时有事?裴之宴犹豫了一下,给温晴打了个电话。
“老二?怎么了?找我有事,还是找你哥?”温晴问道。
“不是,”裴之宴酝酿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问,“嫂子,你们剧组今天是不是休假?”
“对啊,今天温度太高了,去了效率也不高,中暑就适得其反了,所以导演让我们回去修整一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温晴突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你不会是在问随随吧?”
裴之宴垂着眸没说话,绯绯吃完猫粮在裴之宴的裤腿蹭来蹭去。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温晴悠哉悠哉地摇了摇头,“你悠着点吧,谢鹤鸣昨天打探随随的喜好,打着随随帮他处理伤口的幌子送她礼物。要不是我是你嫂子,我可不一定站你。”
裴之宴挂掉了电话,看着空荡荡的二楼,裴之宴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失落。
“你说,你妈妈到底去哪儿了,嗯?”裴之宴轻轻敲了敲裴绯绯的小脑袋。
裴绯绯歪着头喵了一声,好像在说“赶紧的帮本喵把妈妈追回来。”
裴之宴又瞥了一眼手机,随禾的对话框依然一动不动。
再不去就迟了,裴之宴终于还是一个人下了楼开车去了拍卖行。
裴家是润和拍卖行的常客,因此有单独的包厢,裴之宴坐在二楼的包厢里,兴致缺缺地看着一楼的拍卖场。
裴之宴眼眸一扫,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裴之宴面露疑惑,定睛一看,的的确确就是随禾本人。
随禾一改往常温温柔柔的杏色妆容,如词中所云“冰肌玉骨,衫体红绡莹”,她的墨发优雅地盘着,脖颈上的红宝石吊坠精致耀眼,衬得她肤白胜雪。一袭丝绸红裙款款而来,脚上的黑色绑带高跟鞋愈发衬得她身姿摇曳#8203;。
这高贵冷艳y全场的架势,一点都不像过来凑热闹的小作者,反到像是在自己的主场上游刃有余的超模,艳光四射,惊艳绝绝。
“这一把来自广东十三行的外销折扇,曾远抵法国,至今仍品相良好,扇面几乎没有岁月的痕迹,折扇保留了黑漆描金原盒,作为十三行制扇匠人的典型佳作,浓郁富丽,奢华高贵,收藏价值极高。”随禾对拍卖品的历史、价值徐徐道来,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
“外销折扇中的官扇的主要特点之一,便是融合了在西方折扇上常见的贴饰技法,用西方折扇的装饰技法来呈现中式人物形象,人物面部以牙面片贴面,衣物则以真丝绸缎贴成,这也是中国外销扇制扇匠人的一种创新。”
“这种官扇主要流行于19世纪,一般以官邸庭园人物为主题,小小一幅扇面上往往聚集着百余位人物,神态各异,画面繁复却规整有序,也有绘制花鸟图案。”
“既然是开场,我们润和就把价格压低些,两万起拍,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千。”
从繁复精美的十三行出品官扇,明永乐青花轮花纹绶带耳葫芦瓶,再到乾隆时期的御制珐琅彩题诗瓶,少至五万,多至上千万,随禾始终自信从容,对物件的历史、价值娓娓道来。
看着随禾侃侃而谈的样子,裴之宴愈发不明白了——难道她除了擅长写文章,也对古玩颇有一番研究,所以被邀请来讲解文物?
但教养使然,裴之宴总归还是按耐住满心的疑惑,待在楼上的包间喝着茶。包间里的茶是西湖龙井里面最珍贵的御前十八颗,甘中带润,总算暂时是压住了他心中的浮躁。
拍卖会结束,裴之宴已然挑好了给老爷子的寿礼——一个宋代天青釉瓷和一副《桃源仙境图》。
本来裴之宴已经决定不参加接下来的舞会了,可是下一秒眼睁睁地看着随禾和一个年轻男人谈笑风生,他的脚像灌了铅一样硬生生停了下来。
拍卖行的纪叔把裴之宴买好的东西小心包装好给了他,却见裴之宴一直看着大小姐那边。
随禾一身红裙,眼眸含笑,灿若星辰,步步生莲。周围的人好像众星捧月一般,在她面前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