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三人好不容易赶到了临川城,城门还没开,李青牛上前毫不犹豫用力拍门。
到了郡城,他可不敢再随便爬城墙,万一被守城士兵当成贼人射下来怎么办?再说,临川郡城的城墙比东兴县城高出不少,没有合适的工具他还真爬不上去。
“咚咚咚……”
经过一段漫长的拍门,城墙上终于出现了骂骂咧咧的兵丁。
“小子,你他娘的找死呐,赶着报丧啊?”
“没错,我要报丧,报东兴县数千人的大丧,昨夜戊时强盗攻城,东兴县城已经被攻陷了。”
“什么?!”
三人很快见到了临川太守骆牙,虽然之前李青牛早就和他有过交道,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本尊,和萧摩诃不同,这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太守,穿着长衫宽袖,戴着高冠,风度翩翩,瘦的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似的。
听到消息,骆牙也惊讶地喊了一声:“什么?!”
“东兴失守,百姓垂危,请太守老爷即刻发兵。”
“来人,快通知赵都尉,让他集结兵马,讨东兴之贼。”
“是。”
这个赵都尉,真的是武将吗?
这是李青牛见到赵都尉第一面时的想法。
这位赵都尉,和太守骆牙是一样的打扮,长得白白净净,行军打仗,竟然乘着一辆牛车,更过分的是,眼下大冬天的,他竟然手拿一柄羽扇,没事老喜欢扇两下。
他率领五百兵卒,浩浩荡荡地杀向了东兴县,只是,速度未免太慢了。
老牛拉着破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地前行,赵都尉盘腿坐在车里,慢摇羽扇,风度是有了,只是牛车那么晃,他真的不难受吗?
李青牛在旁边看着都替赵都尉头晕,就这条件,还不如走路呢。
原来这赵都尉乃是太守骆牙的小舅子,平生最好附庸风雅,读过几本书,便以当世诸葛自居,在书上看到魏晋名士出行都乘牛车,于是他也去弄了一辆,在临川这种乡下地方,出行都乘牛车,以彰显他的卓尔不凡。
不过,虽然主帅看不出什么好歹,但这五百士卒看着还是很不错的,军容整齐,行进有度,其中有一百精锐甲士,披坚执锐,一看就知道战力不凡。
用这样的军队去打山贼强盗,就算主帅比较坑,应该问题也不大,李青牛如此安慰自己。
部队是寅时出发的,花了大半天时间,终于在午时赶到了东兴县。
快到东兴县了,赵都尉没有急着攻城,而是下令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李青牛看的着急,兵贵神速,这么强的大军,强盗必然望风披靡,赵都尉不赶紧前进,在这儿扎什么营啊,这不是让强盗从容逃走嘛。
李青牛好不容易求见到了赵都尉,“都尉老爷,兵贵神速呐,强盗势弱,官军一到,必然土崩瓦解,若不赶紧追击,就都跑了。”
赵都尉十分轻蔑地瞥了李青牛一眼,摇了摇羽扇,不屑道:“区区粗鄙小儿,也敢妄谈兵法?简直贻笑大方!本将这叫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之计,我军走了那么长的路,早就人困马乏,不堪作战,且盗贼狡猾,若是在前方设下埋伏,我等岂不中计?我现在安营扎寨,先让士卒吃饱喝足,再派人去前方道路侦察敌情,知己知彼,这才是万无一失之计。尔敢质疑军令,本当斩首,但念你年幼无知,且饶你这一次,拖下去杖责二十吧。”
李青牛傻眼了,他只是提个建议,怎么就要杖责二十呢,这未免也太坑了吧。
没办法,军令如山,他也不敢反抗,也不敢分辩,老老实实挨了二十军棍,好在执邢的士兵下手不重,没有伤及筋骨,饶是如此,屁股蛋蛋也已经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痛难当。
李青牛趴在路边,不禁长吁短叹起来,唉,无妄之灾啊,不过他还挺庆幸的,还好赵都尉不是那种变态的嗜杀之人,要不然他人头难保啊!
这时旁边一个士卒朝他笑道:“小子,棍子滋味怎么样?”
李青牛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哈哈,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胆子,敢质疑官老爷的命令,不过还好你小子识相,没有再多说什么,否则就不止挨二十棍子这么简单了,以后记住这个教训吧,当兵的,老老实实听从命令乃是本分,至于该做什么,要怎么做,那是上头操心的事,我们不用管,也不敢管。”
“老哥,你当兵多久了?”
“多少年?我想想,快十年了吧,唉……”士卒长叹了一声。
李青牛好奇道:“十年了您还只是个小兵啊?”
“可不,怎么,你以为咱当兵的还能往上升不成?”
“当然啊。”
“哈哈哈……”这个士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连眼泪都差点出来了,“你从哪儿听来这个笑话的?我当了那么多年兵,还没见过哪个小兵能升官发财的,咱当兵的,只求能活着不死,吃口饱饭,若是能打一场胜仗,得些赏赐,那便是祖宗积德,老天保佑咯。”
“那谁还乐意当兵?还有,中上层军官怎么来?”
“哈哈,你以为天下谁是乐意当兵的?没法子的事儿,杀头和当兵,你选哪个?至于官老爷,当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当,咱们这些卑贱之人,这辈子就只有当小兵的命。”
李青牛听完,发了一会儿愣,原来这年头的军队是这个样子的啊,当年那个李青牛是昏了头才去当兵的吧,当然,也许是被迫的也不一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