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永远待在这个冰冷的华盛顿,终有一天,他会寻回他心中的温暖。
景安言回到家时,雪已经停了,只剩不停歇的风掀起一阵阵寒意。
景昊天坐在饭桌前一杯一杯地喝酒,菜却一口未动。她急忙过去抢过他手中的酒杯:“爸?医生说你高血压,不能喝酒。”
他看看她,带有些许醉意的眼角竟有些湿润:“言言,他走了,漠宇走了。”
她默默地点头。
“他说,他宁愿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愿意相信我骗了他二十几年。他说他宁愿我继续骗他,让他以为我当年没看见过那些铺天盖地的寻人广告,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也不愿意相信我是个那么自私的人……”
“他说,这二十多年,他为景家什么都肯做,因为他把我当成亲生爸爸,他以为,守着景家就是他的责任……他该怎么去面对为他承受了二十多年丧子之痛的亲生父母?”
景安言坐在爸爸的身边,轻轻地抚平他额头上的皱纹:“爸,你别难过,他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给他点时间,他会慢慢想通,他会原谅你的。”
“不!他不会。”他说,“你没有看见他的眼神,真的很可怕,他恨我,他不会原谅我!”
景昊天忽然抓住她的手:“吴家人知道我做的事,一定不会放过我,他们一定会去告我,说不定还会让我倾家荡产。言言,明天你就把景天的股份都转让出去,你拿着钱去找漠宇,别让爸爸连累了你。”
“爸!就算你再对不起他、对不起吴家,你好歹也养了他二十多年,他不会这么对你!”
“你不懂,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懂了。”
第二天,景昊天酒醒了,还是坚持要卖掉景天的股份,把钱转移到她的名下,景安言没有同意。
第三天,a市被一个极具轰动性的新闻震撼了——景天公司的景漠宇是吴瑾珉二十多年前失踪的儿子。
吴家的人几乎全都来了a市,目睹了吴瑾珉与景漠宇做亲子鉴定的全过程,而且有公证部门当场监控,足见吴家的人多么担心血统的问题。
一整天,景昊天的手机不停地响,全都是他以前的兄弟朋友打来的。电话每次响起,他都会快速看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失望地挂断。
景安言知道,他在等景漠宇的电话。他很想知道,景漠宇面对这样的真相,会有何感想。
到了第四天,景昊天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刚刚吃过早饭,景家便来了很多警察,声称景天公司的账务存在问题,带走了景昊天,也去景天公司拿走了近五年的账目。
才叔去打听消息,到了傍晚才回来。他告诉景安言,有人把景昊天的犯罪证据直接送到了省局,省里派人来彻查。现在景天公司被封了账,正在审查,矿山那边的人也都被带走协助调查。
看情况,来者不善,且来势汹汹。
景漠宇离开景家认祖归宗,景昊天被抓,她和景漠宇离婚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a市盛极一时的景家就像即将倒塌的高楼大厦,里面的人为了保命四处逃散,不是闭门谢客,就是跑去国外避难。外面的人更是生怕被波及无妄之灾,躲得远远的,避免和景家扯上任何关系。景安言别无选择地坐上总经理的位置,接受着一波又一波严格的审查。
关于景天公司穷途末路的传闻,在a市有不同的版本,有人说这是恶有恶报,景昊天赚了很多不干净的钱,这是应得的报应。有人说吴瑾珉查出儿子当年的失踪是景昊天恶意作为,导致他们骨肉分离二十余年,他们不整垮景家,怎么能泄心头之恨。也有人说,富商傅夏阳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儿子一直认定他父亲的死与景昊天有关,暗地里调查了三年多,现在终于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誓要扳倒景昊天。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版本的传闻,但不管哪一个,都是要把景家往死里整。
景安言无法分辨这些传言的版本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但她始终不信这件事是景漠宇做的。不管景昊天做错了什么,这二十年来,都始终是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来对待的,他不会绝情至此。可是,有一天,才叔说了一个她从来没听说过的秘密。
他说,那个富商傅夏阳以前是景昊天的合作伙伴,他从景家得到的利益不少,却还是贪得无厌,找各种借口来找景昊天要钱。景昊天知道他手中有一份文件,足以让自己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所以一直隐忍着。
后来,景漠宇回国,无意中听景昊天说起傅夏阳手中的文件,得知景昊天为那份文件寝食难安,便利用傅夏阳最喜欢的女人,除去了傅夏阳。
而那个女人,正是许小诺。
许小诺虽然帮景漠宇害死了傅夏阳,却没有说出文件藏在什么地方。
那份文件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埋在景家的旁边,随时可能引爆。所以,景漠宇对许小诺多少有几分忌惮,又想着她活不了多久,于是,一直善待着她,希望她和景家可以相安无事。
才叔还说,其实,景漠宇也不完全信任许小诺,近两年他想办法打通了许多执法部门的关系,即使文件被送到检察院,a市也自然有人能帮他压下去。可是这次的文件并没有送去检察院,而是被人直接送去了省里的一个高官。就凭许小诺这样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人脉和关系。
知道这份文件的重要性,还有能力一举毁了景家的人,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