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春只顾盯着肖芸娘那头瞧,没注意到男人的动作和神情,若看到了,定会觉得这人日了狗,撞邪了。
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唇畔漫上似有若无的诡笑,盯着肖芸娘的眸光渐深,泛着让人胆颤的绿光。
肖芸娘实在睡不着,便爬起来继续挖地,居然冷不丁地挖到了一副白骨,心里打着哆嗦,可窥探的yù_wàng却驱逐她一探究竟。
她看不出来这副白骨生前是否属于同一个主人,犹豫了再三,下意识环顾四周后,又用掩埋住了,还插了个标记。然后,小跑着进了窝棚,才有了害怕的意识,紧挨着肖棉娘躺平。
外头安静极了,蛙鸣已经停歇了,风声不过耳。肖芸娘大脑放空,盯着窝棚的顶,在心里不停地念着大明咒。
她到底,还是害怕的啊。
毕竟,她来得如此诡异。
会是个有趣的人,这是男人对她的行为下的决定。
一阵风吹来,猴子春打了个冷战,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低声道:“她娘的,胆儿够肥啊。老大,咱们走吧……”
说着打了个喷嚏。
幸亏肖芸娘双耳灌满了嘈杂的风声,并没注意到这边动静。
男人嘴角微扬,漫不经心地道:“怕了?”
猴子春揉了揉鼻子,吹牛皮道:“怕了?我猴子春怕过啥?相当年我在老坟道里吃住,怕过啥。”
男人瞥了他一眼,继续注意着肖芸娘那项的动静,嘱咐猴子春道:“等会儿游到岸边,学水洼子(一种水鸟)叫几声,试试那丫头的胆子。”
猴子春却犹豫了下,嘟囔了句:“这不大好吧。万一把人吓傻,可咋办?”
男人不置可否,只问道:“你去不去?”
猴子春勉为其难地道:“去,去。你说你跟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儿,她挺可怜的。”
可怜?!
谁不可怜,就算是天皇老子,锦衣玉食的,也有可怜的时候。
这丫头瞧着可不像是被人可怜大的。
就猴子春打听来的几桩事儿,男人就觉得这肖芸娘并不想外界传的那么懦弱和温婉,只怕骨子里同他一般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不过,他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她没有同王家寨还有肖家庄的人一般,去追究他的疯娘呢?
她是发了誓没有扔土蚕,可他清楚地记得,他和猴子春刚回来的时候,见过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在田间奔跑。
跑得太快,又极会隐藏,就算是他和猴子春有意围捕,也没能跟上。再后来就没见出没过了,他总觉得这事儿跟肖芸娘有关系……
背影实在太像了!
大约是实在太累,肖芸娘念着大明咒,很快就睡去了,竟然还没有做噩梦。
只早起的时候,发现她昨日烤的泥鳅和黄鳝全不见了,蹙着眉头四处查看了一番,也没见什么黄鼠狼之类的动物来偷东西。
薄光刚起的清晨,河边的露重,芦苇荡看上去仿若烟雾缭绕一般。她的直觉让她朝昨日掩埋白骨的地方走去,扒了一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白骨,不见了!
她仔细想了一番,心下害怕,又有些疑惑。
若当真遇到鬼怪,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异样?
若是遇到了神仙,自己起了那样的心思,神仙真不来点化自己?
肖芸娘是个固执的人,有时候固执得自己都想揍自己一顿。
她惶然了两日,便抛弃了神鬼之说,觉得定是有人发现了什么。
往好处想,就是庄里人发现了白骨怕吓到她替她拿走了,顺带劫了她烤的泥鳅和黄鳝。
往坏处想,轻的是有人借此吓唬她,重的怕是憋着坏水儿。
肖芸娘素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丢失的白骨,如今正散落在王家寨庄西的窑洞里。
猴子春问道:“老大,这东西放几天了,你到底做啥子?”
男人觉得肖芸娘一定是想拿白骨做文章,依着他的想法,就将这白骨扔到那些个人的院子中,叫他们恶心一番。
可很显然,不是这样的。
他有观察了两日,肖芸娘又挖出了白骨,并没有丢在谁家院子里,而是大白天跟见鬼了一般,尖叫着丢下手里的东西,兔子似的跑得不见了影踪。
肖芸娘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就选择了主动出击,稍稍改变了自己的计划。她再次挖到白骨后,一口气跑到里正家里,语无伦次地说道:“……六爷爷,快,快去北桥看看。我,我做的梦成真了,快点,好事儿,好事儿啊……”
里正娘子瞧她跑得满头大汗,忙道:“慢慢说。”
肖芸娘连连摆手道:“不能慢,得快。六爷爷,北桥有乱葬坑是真的……我现在脑子有点混乱,咱们边走边说。梦里有人托梦跟我说,要是帮他们收敛尸骨,就叫我们一项本领。是真的,是真的。”
她的杏眸无辜而又清澄,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说的一切。
里正也绝不会因为肖芸娘说得叫人信服,就全然相信了她,皱着眉头道:“这么打饥荒的,我也不明白你说啥。你把话说清楚。”
肖芸娘这下喘匀了气息,接过里正娘子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喝完,双眼放光地道:“我最近一直做梦,有金光闪闪,却看不到脸的人跟我说话。起初听不太清楚,这几日渐渐听清楚了。说若是我们收敛了北桥乱葬坑里的尸骨,定是无上功德,赐予我们一些本领。之前教了我算数,您应该也听说了,棉娘前日赶集的时候,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