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父,那不是什么仙子!”
燕丹说到口干舌燥,燕王喜还是不肯清醒。
“你传檄下去,说仙子降临,天佑大燕。”
燕丹忍住脏话,在走出父亲的宫殿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找到张良,让张良去请鲁仲连出面澄清。
然后,张良就被老爷子操起鞋底板打得上蹿下跳。
“你们把她拖进这破事,反叫我收拾?!该你把她还给我!”
“我要能还回来,还麻烦您?她这回想要上天,只有您能把她拉回地上!”
“她要上天也是你们逼的!”
“师父……”张良抱着柱子悬在半空不敢撒手:“您还真当您孙女是只兔子啊?”
她是只狐狸,心里开了一千个窍的狐狸成精。
清河在燕丹眼里消失了这些天,却并没有在张良眼里失踪。
相反,她天天半夜跑去跟良哥哥唠嗑,张良还不能把她怎样。
张良如果向燕丹告发,那么燕丹就会抓了她嫁去匈奴,然后张良就会被鲁仲连打死。
所以张良只能劝她赶紧滚,他可以打通所有关节让她和师父安然离开蓟城。
呵呵!
请神容易送神难,清河这尊神仙,他送不走了。
爷爷天天吹竹笛召她回来,她通通都当耳旁风。
她明里暗里潜了这么久就是想搞死燕丹,燕国上下能搞死燕丹的只有燕王喜,而燕王喜的致命弱点就是迷信神仙。
她这个时候出来装神弄鬼,目的真是再明显不过。
张良能想到的事,鲁仲连也能想到,于是他答应徒儿面见燕王喜。
不过,面见的结果让张良和燕丹大失所望,因为鲁仲连本身也自带仙气。
他老人家超凡脱俗的仙气甚至超过了燕国宫廷养的所有求仙术士。
在知道老人的身份以后,燕王喜的疑问跟荆轲一模一样:“听说鲁连先生泛舟东海,飞升仙界了?”
鲁仲连当年想归隐又怕被人找,于是散播了这个流言,被很多求仙的人当了真。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撒了谎,道:“惭愧。河上丈人说我还差一劫,需得历练才算功成。”
“河上丈人?可是乐臣公的祖师?”
“正是。”
燕王喜眼睛直了。
在他年轻的时候,干了很多混账事,包括趁长平之战攻打赵国。
当时有一个人力劝他不要轻举妄动,他不听,直到反被赵国狠揍,弄得割地又赔款之后才知道这个人的好。这个人就是乐毅的儿子乐间,被伤了心的乐间并没有被燕王喜的道歉所感动,反而跑到赵国,为赵国攻打燕国。
得!燕国继续割地又赔款。
秦灭赵的时候,燕国派人打听了乐氏家族的境况,希望他们能北上为燕国效力。
乐氏祖上曾有个能耐人叫乐毅,辅佐燕昭王将燕国积弱打造至最强盛。
燕王希望能再联手翻个身,可惜乐氏后人乐臣公跟燕王喜已经没有共同语言,除了修仙。
燕王知晓天下所有修仙派系,一听河上丈人便知是乐臣公的五世师祖——升了仙的神人。
“先生见过河上丈人?”
“嗯。”
“何处见得?何时见得?”
“十五年前,蓬莱。”
“蓬……莱……”
燕王喜的舌头在颤抖,那就是他在碣石看到的仙境,是他赔上全部身家都想去的地方。
论编故事,没有人是纵横家的对手。
论想象力,没有人能胜过天外游龙。
一个时辰后,由清河开始的谎,终被鲁仲连不费吹灰之力扯得滚圆。
道是清河乃是天仙历劫,鲁仲连则是引渡之人,只待人间劫满,便可重新登仙。
“可以……带上寡人吗?”
“这我不能做主,她才是上仙,有权。”
老爷子不遗余力地给清河镀了满身金,确保燕王喜不会加害她。
这招很有效,跟吃保健品一个道理,就怕万一。
万一她真是上仙呢?万一得罪了她,永生永世都成不了仙了!
这险可不能冒,可得小心伺候着!
于是,紫微宫被腾出来供奉上仙。
张良知道事情不妙,嗔怪恩师:“您说过,不再管的!”
鲁仲连气不打一处来:“我可没说她的事也不管。别以为把我关在这里,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我且问你,燕丹养的死士去做什么了?!”
张良别过脸,避开恩师的眼神,只道:“不过是去做了秦国人惯常做的勾当而已。”
不错,秦国人搞暗杀已经成组织成规模。
燕国人刺杀秦国邦尉的时候,秦国暗军的网已经撒满蓟城。
燕丹深知,张良深知,却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又藏在哪里。
就像清河,都知道她在宫里。
她偷了琰送她的蝉衣,也偷回了佩剑承影,可就是找不出来。
自通天台身着蝉衣临风立月之后,她又消失了,紫微宫夜夜明烛也没能邀得她现身。
她不喜欢住宫殿,最爱的地方是书房,若是没托身为人,她大概会是一只书虫。
书虫最喜欢啃书了。
“昔别时,儿方四岁,吾送至咸阳道”
“后庭有藤萝若瀑,儿嬉戏之所。吾往过之,如见其嗔痴,如闻其喜怒。”
这是扶苏代秦王拟的书,字里行间好一个威严的慈父。
纵使清河早已记不得离别情景,见此书恍觉往事历历在目。
他记得我呢!
清河好生欢喜,对养父的好感蹭蹭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