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菀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这样快。
杨树挥舞着镰刀在村民围困的圈子里硬生生的劈砍出了一条“路”，顾佳菀被莫少凌拉着，头也不回的往杨树所说的树林东边跑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剧烈的奔跑让顾佳菀的肺部泛起了灼烧一般的疼痛，但是她不敢停下，哪怕一秒的停顿都不敢有。
身后能听到李万春跳脚的骂声，村民追赶的脚步声，其中还混杂着布达一家声嘶力竭的劝着村民不要鲁莽行事的声音。
顾佳菀紧紧地抓着莫少凌的手，拼命的跑着。
这是杨树拼命替他们争到的生路，她如果犹豫了，就等于前功尽弃。
假如莫少凌没有被村民砍了那一下，他们或许不用走到这一步，最起码不会需要让杨树一个人面对李万春和那些被李万春蛊惑的村民们。
但是现在，无论是顾佳菀还是莫少凌，他们都只能听从杨树的选择。
就算他们坚持不走，到最后也只会是杨树的拖累，而如果是杨树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有布达一家子的熟人，再加上杨树自己的身手，反而比带着他们两个累赘更施展的开。
山谷内的树林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茂密的树冠如同一片巨大的绿色的伞，将所有的阳光都遮挡在了外层，树林内部可以说是经年不见阳光，到处都泛着潮湿腐烂的味道。
跑进树林之后，顾佳菀就迷失了方向，他们俩能够继续朝着东方前进，全靠着莫少凌的方向感。
这一路拼尽全力的奔跑之后，顾佳菀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尤其是在这软烂的泥地里，连走路都因为地面的湿滑而很费劲，更不要说跑了。
顾佳菀一开始还担心自己的体力不支会拖后腿，但是很快的她就发现了另一个让她惊恐的事实。
莫少凌的速度变慢了！
要说体力的话，莫少凌的体力上限是顾佳菀的几倍不止，而现在顾佳菀还可以死撑着的时候，莫少凌的速度就已经变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身上的伤口影响了他的速度，他快要撑不住了。
就在这句话从顾佳菀的脑海里闪过的时候，一直跑在顾佳菀后面一步距离，为她警戒身后的莫少凌突然打了个踉跄，差一点就摔倒在地上。
“少凌！”顾佳菀焦急的喊了一声，心都被提起来了。
莫少凌一把将顾佳菀推到自己身前，声音发哑的说道：“没事，继续往东走！”
莫少凌奔跑的速度再度提升了回去，这让顾佳菀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也许刚刚仅仅是因为树林里的路太难走，莫少凌一时不察而已。
这一路上，顾佳菀都没有看到莫少凌后背的伤口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然的话，她绝对不会相信莫少凌的这句“没事”，一丝一毫都不会相信。
在这大约十五分钟的奔跑里，莫少凌身上那件因为救火而早就变得脏兮兮的白衬衫，整个后背的部分全都被鲜血染红了。
原本灿烂的阳光被茂密的树冠筛选着洒落下来以后变得稀稀拉拉的，带着和这树林一样阴郁的气息。
顾佳菀并不知道杨树为什么会如此明确的就要求他们一路往东走，整件事发生的都太过突然，根本就没有给她问一问原因或者停下来思考的机会和时间。
在顾佳菀有种她快要像是夸父逐日那样跑到死的错觉的时候，莫少凌的速度再一次慢了下来。
“菀菀，没有人追过来了。”
顾佳菀听到身后传来的这句话，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谁扎了一针的气球，迅速的泄气，软软的坐在了树林里厚厚的一层腐烂的树叶上。
“累死我了。”顾佳菀喘了好半天才匀出来一口气说句话，她垮着肩膀，闭着眼睛，对莫少凌说道，“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杨树说他的包里有急救用的东西，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周围静悄悄的，连微风拂动树叶的轻微响动都可以听的那么真切，可是，唯独莫少凌的声音，一丁点都听不到。
顾佳菀脑子里像是猛然劈下了一道炸雷，她打了个激灵迅速扭头，就看到了昏倒在地上的莫少凌。
“少凌！少凌你醒醒！”
顾佳菀用尽了最后那点力气，勉强把莫少凌从地上挪到了自己的腿上，满手的鲜血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大脑空白的状态。
当她看清楚了莫少凌身后的惨状，只觉得好像是有人在她的心口也劈了那么一道深深的伤口，汩汩的，和着莫少凌的伤口一起往外流着血。
眼泪刚挂到眼眶里还没流出来，就被顾佳菀用力的抹掉了，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泪水都咽回到肚子里。
顾佳菀做了两个深呼吸，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能救莫少凌的只有她了，没有时间给她哭哭啼啼。
顾佳菀抱着莫少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聆听周遭的动静，淙淙水声入耳，顾佳菀有种想要感谢上帝的冲动。
“少凌，你在这里等我，等我一会。”
尽管莫少凌还昏迷着，但是顾佳菀还是温柔的对他在这样嘱咐着，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铺在地上，然后把莫少凌调整好姿势让他暂时趴在上面，确定不会让莫少凌的伤口触碰到地面的脏污，也不会影响他的呼吸之后，这才急匆匆的离开了。
顾佳菀打从心底的庆幸着莫少凌最后选了一个好地方停下来，这里距离一条小溪居然只隔了一小段路，要不是有一棵粗壮的大树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