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王家栋和古卓两人谈了很多、很多,谈到了过去,谈到了古卓年轻时的美丽,古卓默默地靠在王家栋的肩上,喃喃地说道:“如今,在这个世上,应该没有几个人记得我古卓了,恐怕只有部长您不但收留了我,还记得我年轻时的样子……”
说到这里,古卓的眼圈再次红润了。
王家栋说:“小卓,你该知道部长的性格,谁不记得你,我都要记得你,因为,你在最美丽的时候,给了部长最美的欢乐,这份情谊我永远珍惜,还别说你对我儿子的义举……”
古卓听他这么说,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您快别这样说了,我后悔当初没听您的警告。明明知道小圆……唉,当时只想一味地满足他帮助他,没想到……部长,小卓问您一句话,在小圆这个问题上,您怨我吗?”
王家栋说:“要说一点不怨也不对,但责任完全在他自己身上,好了,这个不要说了,如果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会尿炕的话,从小就在筛子里睡觉了,我们不必要为过往的事后悔,人生,最廉价的就是后悔,以后我们永远都不要谈论这些过去的是了,我们只谈论当下,好吗?”
古卓笑了,说道:“好。”
古卓的目光此时落在墙上一张粘贴的纸,上面是她亲手抄写的王家栋喜欢的那首波兰诗人米沃尔的诗《礼物》,她默默地握过王家栋的手,说道:“部长,我也想给您朗诵一首诗。”
王家栋听说她想朗诵诗,当然高兴,说明她完全恢复了记忆,就说道:“好,我还从没听你朗诵过诗呢?是谁的诗?”
古卓笑了笑了,说道:“好像是爱尔兰一个叫叶芝的诗人写的。”
王家栋惊喜地看着她,说道:“哦?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喜欢诗歌。”
古卓镇静了一下自己,喃喃地朗诵道: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朗诵到这里,古卓直起身,深情地看着王家栋,目光湿润,声音有点哽咽,继续背诵着诗: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背诵到这里,古卓的眼泪已然流了下来,她轻泣着说道:“部长,小卓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青春美丽,没有了曾经的浮华和世故……只有……只有部长您了……想当初,如果您不来接我出去,可能……可能我早就抑郁自杀了,我是那么的……那么的无助……”
古卓说着,就靠在王家栋的肩上啜泣了起来。
王家栋也很激动,他当然明白古卓给他背诵这首诗的心情,是啊,想想当年古卓的荣光,可谓光芒四射,那个时候,就连他王家栋不是都要仰着头看她吗?她离开王家栋,离开亢州,栖上了更高的枝头,就像赵传唱的那只小小鸟,飞上了更广阔的天空,但最后等待的她终究是被猎人击落……
想到这里,王家栋心里也有些隐隐作痛,他拍着她的手,说:“好了,好了,刚才就说不提过去了,只谈论当下,当下就是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小卓,部长跟你说一句实在的再也不能实在的话,那就是:活着,就能笑到最后!”
古卓抬头看着王家栋,她发现这个男人的目光里,依然有着让她崇拜的威严,她点点头,说:“好,我听您的。”
“这就对了……”
王家栋话没说完,就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古卓说:“糟糕,您一定是感冒了。”
王家栋揉着鼻子说道:“小卓,给我拿两粒感冒胶囊来。”
古卓想了想,一时忘记药放哪儿了。
王家栋看着她,故意不告诉她,她拍了一下脑门,说道:“想起来了。”
古卓说着,就走到大写字台的后面,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药,她很快拿出了两粒感冒胶囊,又给部长的水杯兑上了半边热水,端到部长的跟前。
王家栋刚要伸手去接,古卓说道:“抬起头,张开嘴。”
王家栋一愣,然后就乖乖地张开了嘴,古卓将两粒胶囊塞到他的嘴里,将水杯挨到他的嘴边,说道:“喝吧。”
王家栋连着喝了两口水,将药冲了下去。
古卓放好杯子,她轻声说道:“您要是还冷的话,就去冲个热水澡吧。”
王家栋想了想说:“好,我去洗澡,你就别管我了,去休息吧,今天太晚了,你还从来没这么晚睡过觉呢。”
古卓没有休息,而是搀着王家栋进了洗漱间,她给他找出一件厚实的睡袍,放在里面的门把手上
王家栋洗完澡后,低着头,系着睡袍上的带子,他拿过门边的拐棍,抬头,就见一道布帘已经拉上了,将屋子里客厅和卧室隔开来,王家栋走了出来,打开衣柜门,找出自己的内衣穿上,和古卓共处一室以来,他从来都没有光着身子睡过觉,从来都没有在古卓醒着的时候上过床。他重新整理好自己的睡衣,检查了一下屋门,见屋门已经栓死,他便把“客厅”的灯关掉,借着布帘里传出的微弱的灯光,走进了布帘的里头。
古卓此时并没有睡,她坐在床边在等他。王家栋拉好布帘,说道:“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