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作扁箱车,上置木屋,以蔽风雨,挡矢石,隐于蛇妖坡,燕于夹道垒磁石,吸阻身着精锐铁铠之尉部,使其难以前行,燕军均披犀甲,进退自如,如此且战且进,杀伤甚众。
那尉志三代武将,乃是三国名臣,结果死于“蛇妖坡之战”,惊破汉界三国,尉志首级被程东子斩下后八百里快骑送往洛阳武安王帐内。武安王大喜过望,命人以仕女服装殓尉志遗体送回潘正越处,以示讥讽。潘正越怒斩逃回的所有尉部军士,欲亲自领兵攻汝州,正中原青江之计。
然而秋分过后忽然天降暴雨,汝州连接郑州、洛阳、鹰城、禹州、宛城五城,境内多泥山,多日大雨引发大型泥石流,潘大军不得进入,乃止于边境,各自陈兵重新部署。
汝州城内自是大为兴奋,各地富商官宦忙着宴请于飞燕,巴结讨好,以求苟安,于飞燕一概以戍边练兵为由推托了去,而事实上,他的确同赫雪狼乘此机会开始大练兵。
“人有千斤之力,始能于马上运三十斤之器,其有五百斤力者,但能举动而已,为兄观新兵尚欠火候,平时所用之器,当重于交锋时所用,重者既熟,则临阵用轻者自然手捷,不为器械所欺矣。”于飞燕轻松地挥舞着一把重达三百斤的铁锥说道,“雪狼乃鲜卑人氏,同你大哥还有东子同是伍间小卒开始,故甚有体会。尤其是雪狼,乃是‘真将’,于练兵甚是在行。”我细细琢磨,果然赫雪狼颇有心得,令三军训练时足囊以铁砂裹之,且渐渐加之,战时将砂锅囊换去,行走自然轻便自如,平时习战,人必重甲,习千斤重器,战时换上轻装,则行动迅速,此谓练手力、足力、身力也。
我那冷面的大长随齐放依然看似面无表情,可是眼中却闪起战斗的火苗,一方面加紧训练我的特种部队,一方面同我的奇人异士一起捣鼓新式武器。
出乎我的意料,兰生以“未来战士”的本领,接受了普通士兵的训练,再苦再累亦毫无怨言。
每每兰生口吐鲜血,瞳孔都快放大时,林老头便叹气着递上药丸子,但他都是躺个半天一天后又上了点兵场。
有一次他晕厥了整整两天,面色苍白如纸,浑身不停冒着黑血。我守在他身边,着实担心。
“夫人不必过分担心,由他去吧,”林老头嘲讽道,“这个死心眼,还想乘死之前用自己的身体验证幽冥教的人偶极限。”说罢,沉重地叹着气走了出去配药。
我给兰生擦着黑血,那血好歹止了,我心中不由想起那天问起林老头关于非白的身体的事情,林老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沉重地叹着气,那时我也是胆战心惊了好一阵。
我把头埋在双手中,暗想,我得快些见到非白才好啊。
我抬头看向兰生,他帅气的脸上紧皱着眉,拧成了个深深的川字,口中好像轻轻念着什么,我凑上去听了好一阵,才听出来是“木槿快逃”。
我心中感慨良久,便绞了巾子,替他宽了衣,为他擦身,擦到一半,他忽然睁开了眼,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腕翻身爬起,警惕道:“你想做什么?”我干瞪着眼,“你浑身都是血,我替你收拾一下罢了。我想干什么?你以为我能对你一个毛孩子干什么?”他愣了一下,脸上飞快地涌起了一片红晕,立刻放开了我,然后急急地夺过我手中的巾子,冲了出去。
我吃痛地揉着手腕,上面五个手印十分清晰。
此后他更是躲避着不见我,见面也快步低头走过,比以往更是冷淡,与我形同陌路。
林老头宽慰我,不要与小鬼一般见识。好吧,于是我便不与他一般见识了。
直到雨季过后,各地开始打通道路,意味着大军又可进退,于飞燕欲派人化装再往蟒川探听消息,我头一个报名,齐放第二个报名,兰生第三个报名。
这一日,乘着有些小雨,能行路,齐放点了六个精干的暗人,一行九人分成三组,化装普通逃难的农户,我与齐放、兰生装成姐弟三人,来到积香寺附近。
深山藏古寺,曲径通幽处。
却见周围群山夹道,万木葱茏,间有流水潺潺,迤逦北行几里,方窥见群山环抱中的寺院。那积香寺素有“九龙朝风穴,连台见古刹”之誉,果然,周围几条山脉逶迤相连,皆朝向寺院通去。然而此时的积香寺只是一个小寺庙,还未得后世高祖御赐法名,香火自是一般。翻过群山我们也只看到稀稀拉拉的几个院落,依山就势而建,且在战时那些沙弥皆逃难出走,不知所终。
我们刚往回走,行至半山腰,天色骤变,狂风大作,闪电交加,一场大雨眨眼便至,冲倒几棵大树。那山水直泻,几欲冲走行人,昏天黑地中我们便跑回积香寺,不想刚进得寺内大雄宝殿,兰生便低喝,殿内有人。
一阵狂风吹得寺门哐哐撞墙,因天色极暗黑,看不清对手,只知道当时雷雨声中有人咒骂了一句,拔剑之声霍然而起,迎着闪电,刀影闪闪,剑器剧烈相撞之声骤起,眼看一场血战将至,忽听得有人叫道:“潘毛子的营兵来了,快躲起来。”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收了兵器,各自往暗处藏匿。兰生拉我躲到如来大佛背后,不想有一人正躲到我身边,那人敛声闭息,持着一把利器直抵我的喉间:噤声。
几乎同一时间,我紧握酬情,反手抵住他的下腹,全身紧绷。
一个闪电猛地落下,随着震耳欲聋的惊雷声,我看清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