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修吩咐下去,在润州东边继续增派兵力。赵光义既然把宋军的主力已经调了过来,而这条战线又无天险可守,就只能硬拼。这是祁正修最不愿意进行的一种打法,因为论体力,唐军往往打不过宋军。祁正修只能用计谋利用天时地利进行对抗,可现在赵光义选的这条战线,平平坦坦一条江,无险可守。祁正修只能根据九泉瀑的地势难以进出的特点,先派兵把宋军尽快截杀住,以防宋军或吴越的兵力或战船增援。
然而在战场的搏杀打斗中,唐军依然不及宋军。这场激战进行了二十多天,双方的死伤都很惨重。宋军的兵力虽不时地前去增援,但九泉瀑本身的地形狭窄,穿行费时,一支五千人的军队都要几个时辰,对于战事紧张的前线来说,还是太慢。而唐军也损伤严重,润州城被围攻,补给已经大半年送不进来,只靠着城中的储备到现在也有些捉襟见肘。
赵光义在城西,每日收着战报,有胜有负,不免也重重担心。这步棋是把自己逼入绝境的做法,眼下宋军没有多少兵力可增援,一旦唐军再加大攻势,彻底把宋军灭掉,再堵上九泉瀑的入口,那便彻底完了。可好在祁正修也难以估测自己的兵力,所以也不好倾城出动,不知还能坚守多久,有无什么转机。
小桃的身子也不见好,自从唐宋的激战开始,小桃的心也每天揪着,想问赵光义也不好问,只是偶尔在营帐里隔着纱帘屏风听到属下对赵光义的汇报,她心中也随着浮沉。而赵光义看着小桃日渐消瘦的脸,和不停地喘息咳嗽,纵然心里焦虑,但军医只说小桃这是郁结所致,说白了就是旧伤加心病,除了药,自己的情绪更为重要。但赵光义明白,唐宋的战一打,小桃的情绪又怎么能好?赵光义只能在见到小桃的时候,聊些别的转移着话题,让小桃的心情能松缓些。
这日傍晚,赵光义正在营帐里和小桃闲聊着,属下急匆匆进来禀告:“荒滩那里传来战报,祁正修被我军的流箭射中了,现在伤情不明。”
小桃心里一紧,脑子就是轰地一晕,急着咳嗽了几声,又见了血。赵光义心里抽紧,把军医唤来后,忙出了营帐问着属下详情:“祁正修负伤属实吗?”
属下回禀道:“属实,战报说是李冉少将射中的。”
赵光义微微点头,李冉是个年轻的小将,但箭法是很准的。被他射中也不足为奇。
属下退下后,赵光义想了想走进了营帐,握着小桃的手道:“桃宜,我要去荒滩那边的战场去亲自督战。”
小桃刚平息的情绪又腾地窜了火上来,剧烈地咳嗽了好久之后,小桃低低哀求道:“军中那么多将领,你何必要亲自出马呢?流箭无眼,连祁公子都不能幸免,你要是也受了伤,我怎么办?”
小桃的一句“我怎么办”让赵光义心里一荡,盈盈地化出一阵暖流。赵光义把小桃的手攥得紧了紧道:“我答应你,我不会受伤。”
小桃用力地摇着头,眼圈红红,这岂是他答应就能保证的?而且小桃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当初她给赵匡胤画水军布防图的时候,有三处水事工程她没有画,其中有一处就在这里,当时她觉得这里在九泉瀑的山对侧,应该不是重点防守或进攻的地方,因为唐军在这里的部署兵力非常少。可现在风云突变,虽然她不太懂,也从这几天赵光义和属下的对话里听出了究竟,如今这里是唐宋交战的主战场。那个水事工程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小桃哀哀地恳求着:“你为什么要亲自去呢?你去不去不也是一样的打吗?”
赵光义沉沉说道:“从前一样,现在不一样。现在唐军将领受伤,正是军心不稳的时机,此刻我亲自去督战,一鼓作气,能拿下润州城东最近的后湾渡,便能兵临城下,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拿下这里,以后我们再有援军或兵船,就能直接从陆地上增援,而不用像现在这样要穿过九泉瀑的山洞,就可以完全从被动到主动。”
赵光义缓缓地解释着,脸上不惊不喜,只是很稳,很认真地向小桃解释着。也许小桃并不能完全明白,但他还是要细细说给她听。这样她的担心和纠结也许会少一些,因为他明白,即便她不问,她的心也早已揪扯成了好几瓣。
小桃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她知道赵光义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可是他越是这样,小桃越觉得不安,因为他已经预料到了他能预料的事才会如此判断,如果他知道还有个水事工程,也许就完全不同了。尽管她并不知道那个水事工程会起什么作用。
她要不要说?说了,会不会赵光义利用这个攻打南唐,祁公子已经受伤了生命垂危,此刻她要说了便真成了落井下石,那样除了以死谢罪,她该如何原谅自己?可如果不说,赵光义因此有了什么差错,她也同样无法活着。思来想去,小桃看着赵光义定定说道:“既然你执意要去,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赵光义唇角勾了上去,抚了抚小桃鬓角的乱发,温声道:“什么事,你说。”
小桃咬了咬唇道:“派一个你亲信的侍从,每天都告诉我你的情况。我要知道你一直安全。”
赵光义的眸子眯了起来,有人惦念的感觉,就像融融化开心的春风,让他有些沉醉。赵光义把小桃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唇上,沉声应道:“好。”
赵光义没有一刻停留,当晚便去了九泉瀑,又带了五千兵马的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