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宫里,泠贵妃用一团毛线球,逗弄着太后怀里的波斯猫,钗摇鬓晃,笑得花枝乱颤。
小太监走进来,低声地向着太后汇报自己查探来的情况。
泠贵妃蓦然转过头来,一脸的难以置信,声音尖利高亢了许多:“你说皇上在梅园里,竟然抱着皇后?!”
小太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胆怯地点点头:“是的,抱了一会儿。”
“说什么了?”
“奴才害怕皇上觉察,只敢远远地看着,所以没有听清。”
泠贵妃将手里的毛线球恨恨地丢在地上,那只波斯猫见了,身子弓起,一个跳跃,便挣脱了太后的怀抱。
“怎么可能呢?今日皇上摆明了雷霆大怒,那副神情似乎要吃人似的,怎么会突然便卿卿我我起来了?”
小太监低着头,不敢说话。
“现在呢?皇上去哪里了?”太后出声问道。
“后来不知道皇上又因为什么原因,丢下皇后一人,怒气汹汹地先回御书房了。”
太后挥挥手,将小太监屏退下去,一声冷哼:“日防夜防,经常在皇上跟前耳提面命,终于还是让那褚月华钻了空子。”
泠贵妃愈加羞恼:“今日赏梅的时候,皇上扭身不见了皇后跟上来,就开始心不在焉,微有薄怒,丢下我们全然没了兴致,泠儿就觉得不妙,怕是皇上已经被那褚月华勾了魂儿去。若是依照泠儿的心意,寻个罪过将她逐出宫去利落,省得天天碍眼。”
“胡说八道!”太后一声呵斥:“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你也要告知给那个雅嫔知道,别再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腕。你们一次次难为那褚月华,她又惯会在皇上面前扮作无辜,只会令孤寒对她由怜生爱,越来越疼惜。你看那君淑媛向来柔柔弱弱的,任鹤妃呼来喝去,孤寒不就对她刮目相看吗?”
泠贵妃颇为不甘:“难不成便这样纵容她一步一步魅惑皇上么?若是皇上果真喜欢上她,可如何是好?”
太后冷笑一声,胸有成竹:“她褚月华乃是常家的人,皇上哪里会真正地对她放下戒心?如今边关战事正依赖她义兄和二舅父,皇上对她另眼相看那也在所难免。不过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你千万要稳住性子,可不要事事强出头,针锋相对的,让皇上对你生了厌倦。”
“可是,皇上既然可以相信那褚慕白,便有可能相信她褚月华。她如今在朝中又有了靠山,岂不更加如虎添翼?”
“莫说如虎添翼,就算是扶摇直上又如何?即便再厉害,她还是皇后。而且太皇太后如今已经这般年岁,时日无多,她褚月华还能借势风光几时?也不过是日落西山。”
泠贵妃想想,仍旧心里醋海翻涌,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皇上对她好,虚与委蛇我不怕,就怕将来被她魅惑,果真动了真格的。”
太后上前将地上正玩得欢腾的波斯猫拦腰抱起来,不屑地笑笑:“傻丫头,那褚月华如今便是一个线团罢了,皇上逗弄逗弄她你也当真?
皇上的心性哀家是再清楚不过,这男欢女爱,于他而言,也不过只是跟过家家一般,逢场作戏。更可况这几年里,常家人结党营私,太皇太后处处压制他一头,他怎么会真正将她褚月华放在心上?只怕他如今有多宠,将来那褚月华摔得就有多狠。
你眼光放长远一些,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做什么?便如上次你生辰宴那一次,左右便是你们三人暗中做下的手脚。非但没有扳倒她褚月华,反而令皇上心里恼怒,你看,这些时日里他谁的牌子也不翻,便是警告。”
泠贵妃委屈地辩解道:“此事真的与泠儿无关,难道您真的不肯相信么?”
太后摩挲着怀里的波斯猫,从头顶顺着脊梁,慢条斯理。猫儿立即舒服地眯了眼睛:“你们三人谁都不肯承认,尤其是雅嫔,一通赌咒发誓,涕泪横流的,哀家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重。横竖宫里就你们几个人,难不成还是哀家做出这样蠢笨的手脚?既然那瑶瑟已经死无对证,哀家也不想继续深究,只是警告你们知道而已。”
泠贵妃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此事与泠儿反正没有任何干系,难保不是鹤妃吧?她一向小肚鸡肠,容不得别人,巴不得毁了泠儿这张脸,然后栽赃给褚月华,一石二鸟。”
太后叹口气,抚着前额无奈道:“你们几人老是自己斗个死去活来的,没完没了,可小心别被别人利用了。外敌当前,应当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才是。”
泠贵妃不屑地撇撇嘴,满是鄙夷:“那鹤妃心多大?恨不能皇上是她一个人的,我们全都靠边站。她害死崔昭仪,被皇上嫌弃,为了争宠,她甚至昧着良心把那君淑媛献给皇上,自己又后悔不迭,天天对人不阴不阳的。这样的人,怎么跟她相处?”
泠贵妃这样一说,太后便有些头疼,感觉几人全都不是个省心的,不能体谅自己的苦心,懒得再说教。冷着脸转身取了一旁的犀角梳,梳理猫儿身上微卷的毛发。
泠贵妃便涎着一副笑脸,轻轻地摇晃她的胳膊:“左右皇姑母帮泠儿想一个什么法子,将她从皇上跟前扯得远远的,最好见不到。”
太后无奈地叹口气,伸指指点她的额头:“便再为你做一次恶人。”
夜里,又铺天盖地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犹如扯絮一般下了一夜。
这些时日里,因为临近年节,有许多外地来京觐见的官员与命妇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