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漪起身, 出门去了顾五娘房里。
此时顾五娘已经睡着, 她紧紧的抓住奶娘的手, 可见方才在候府的的情景, 她被吓得不轻。
见及此,何清漪便直接去了关姨娘的朝华院。
何清漪第一次踏足这里,一进正院门, 便隐隐有一股药味, 丫鬟引着她去了关姨娘的正房。
室内两顶青铜香炉内碳火正旺,才踏足, 便一股暖风扑面。
才入冬, 这里就已经加了两碳火,体虚的人都很怕冷,关姨娘便是如此。
她半躺靠着床边, 苍白的颜面肌瘦,唇色泛白,有些散乱的发髻使她看上去更加憔悴。
何清漪看着她, 心突然揪痛,她觉得难过极了,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好像也是这样,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看着何清漪失怔, 小翠忙扯了她衣诀。
何清漪缓缓回神, 忙道了问候。
“葳蕤, 请二少奶奶入座。”关姨娘淡淡开口, 她的声音微弱,仿若被馋虫吃空了的老树,摇摇欲倒。
葳蕤端着锦杌放在床前,“二少奶奶,您请坐。”
何清漪打量了丫鬟片刻,她的样貌在丫鬟当中并不算出众,故而自己暂时否定了何祺睿心仪她的想法。
关姨娘眼眸轻轻扫了何清漪一眼,半坐在床上见礼,“奴婢身子不适,还未能亲自去见过二少奶奶,忘您见谅。”
何清漪淡笑,“你抱恙在身,不必居于这些礼数,三娘有经常过去。”
提到自己的女儿,关姨娘眸底染了怅然,“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她都吓坏了,自回府之后就躲到自己房里不敢出来。”她一抿嘴,“阿莲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竟然就这样没了。”
何清漪看着她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对她有一种很自然熟悉的感,就好似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一般。
她栊衣落座,与关姨娘客套了几句话。
“奴婢不说了,您去看看三娘吧。”说了会话,关姨娘便淡笑道。
“那你好生休息。”何清漪起身跟她道别,去了顾文茵的房间。
冷风呼啸,夜生凄凉,夜幕四临,天色暗了下来,可顾文茵的院子,却通火灯明。
雕花的门紧闭,隐隐可听得见屋内传来低低的对话声,小翠上前轻轻敲了门,内室传来哐噹的一声,很快有个丫鬟出来开门。
“二少奶奶。”丫鬟惊喜道,随后将二人请到屋内。
檀木雕花的架子床上,顾文茵缩成一团紧紧的裹着锦被,眼睛无视的瞪着前方,有两个丫鬟候在一边安抚着。
何清漪疾步走了过去,从在床沿,“怎么了?”
“二嫂。”顾文茵从锦被中抽出身子,想着以前那个曾与自己同床共枕过的人突然就没了,她心里一阵阵寒颤,“我太害怕了。”
“你不要怕,生老病死都是常事,是人,都会有这么一关。”何清漪抱着安慰她,“快跟我说说那天什么情况。”
薄暮冥冥,屋内低声不绝,灯影在窗上摇曳,再抬眸时,夜色已浓。
院内有稀薄的琼华挥洒,丫鬟提着灯笼,走在前头,不多时,何清漪就从顾文茵那里回了芜菁院。
九月十六日,顾文茵带着两个丫鬟去候府应约花会,丫鬟阿莲申时末左右的时候从园子西口而出,直至今天发现被害,距今刚好半个月。
顾文茵的话里,阿莲不曾与人结怨,凶手为什么要在杀她?在候府下手是在示威还是迫不得已?
何清漪阖目,一夜安睡。
翌日,方才苏醒,便见明光潋滟,今日,是好个天气。
吩咐小翠收拾好东西,何清漪出门,两刻钟后,两人去了客栈换装易容,随后才去了京兆府衙。
府衙前的衙役早得了吩咐,有位姓言的郎君要来,一听来人报名,便笑意盈盈的将二人引去了停尸房。
阴冷的风,夹着寒芒,伴着尸体的味道,在踏进停尸房的那一刻,飕飕的钻进二人的领口。
屋内几人齐刷刷的看着门口二人,神情似乎带着几分期待。
何清漪敛衽,回头看着小翠,只见她面色煞白,身子瑟瑟的模样,才恍然记得她没有近身过这种场面。
“你去前堂等我。”她接过小翠手里的东西,“一会好了,我就出来。”
小翠点头如捣蒜,忍着心头的恐惧和胃里的翻滚,立刻跑出停尸房。
何清漪扫了一眼屋内的五人,除了江金衡,其他人并不在上次验尸的现场,而停尸房内角落的盆里,已经点好的苍术和皂角。
她抬眼看着床担上摆着一具遮布高高隆起的尸体,房内强烈的腐臭的味道便是从那处散开。
“言郎来了。”江金衡上前打招呼,而后跟她介绍了万全和他的徒弟余才,“咱们还需要等会,有个人还未到。”
万全看着眼前的少年郎,他面色肃然沉静,身形单薄,从进门到现在,闻这味道和看这情景竟然也不皱一下眉头,再想到卓嘉楠上次给的尸单出自他的手,倒与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样。
何清漪将自己的包放在一边的案桌上,她眸色有些不喜,昨日已经说好了,不希望太多人观摩。
“人到了吗?”须臾,有声在几人身后响起。
何清漪闻声背脊一凉,这声音低沉暗哑,虽不熟悉,但她却一听便记住,是顾承川口中的那个侍郎。
“姚侍郎。”江金衡迎上前,“人都齐了。”
姚翊华迈步进里,一眼就见床担前站个身姿清卓的少年郎,他视线在停书房内扫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