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朵朵猛地坐起身来, 后颈上传来的隐隐痛意昭示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在做梦。
“苏记者, 你醒了。”
身旁, 一名身穿护士服的医护人员见苏朵朵醒来, 开口问道。
“丁副营长呢?”
苏朵朵想起她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一把抓住护士的胳膊,疾声问道。
“丁副营长……他……”
护士忍着胳膊上传来的轻微痛意,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着苏朵朵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踌躇。
丁副营长被送往抢救室的时候, 她见过一面。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担架上, 全身血淋淋的, 就好像一个血人一般。
如果不是那些战士一声声地央求程医生救救他们的副营长, 她几乎要以为那个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你告诉我, 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苏朵朵紧紧抓着护士的胳膊,眼眶被眸中的泪水熏红,哑着嗓子问道。
“丁副营长……他正在手术室抢救。”
护士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沙哑跟沉重。
作为一名医护人员,这几个月来她已经见惯了生离跟死别,可是一想到丁副营长被送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几乎看不到一处完好的样子, 想起战士们一声声苦苦哀求的那一幕,她的内心也不禁为之一颤。
听到护士的回答,苏朵朵连忙揭开身上的被单,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迅速朝着抢救室疾奔而去。
抢救室外, 包括营长在内的十几名战士守护在那里, 每个人都紧紧地注视着手术室门, 面容哀戚,有的年纪较小的战士甚至不时地抬起袖子擦掉流下来的泪水。
他们的背脊依旧挺拔笔直,犹如一棵棵屹立不倒的白杨树一般。
可是,任谁都能感觉得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悲伤,整个狭窄的楼道都被一片愁云密密麻麻地笼罩着。
苏朵朵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她的腿脚就像是被铅块儿浇铸了一般,从未有过的沉重,沉重到麻痹,仿佛没有了知觉一样。
她的面色一片惨白,几乎没有了血色。
素来灵动狡黠的眼睛空洞洞的,灵魂犹如被抽干,就像一只无知无觉的布偶娃娃。
此刻的她,仿佛跟外界切断了所有的联系,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扇紧紧闭合着的木门,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感知不到。
“苏记者,梓钧正在里面抢救,他……你不要太难过了。”
营长看着苏朵朵像木偶一般站在抢救室门口,压抑着心中的无奈跟悲痛,哑着嗓子安慰道。
苏朵朵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隔了许久都没有反应,只是怔怔地盯着面前那扇门。
营长见状,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我已经跟上级联系了,如果……等梓钧从手术室里出来,就安排他回国。”
他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不知是说给苏朵朵听,还是安慰他自己,又加了一句。
“那小子命硬,他一定能挺过来的!”
他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
他说过,等回国之后就娶她,他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一定不会骗她的。
苏朵朵,你要相信他。
苏朵朵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久到所有的人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手术室门终于被打开。
一队医护人员推着一架移动病床从里面出来。
“副营长!”
士兵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齐声喊道。
苏朵朵连忙跑到病床旁边,看着病床上的男人,颤颤地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却又无从下手。
男人的身上插满了医疗器械,脑袋缠着厚厚的绷带,可是依旧有血迹渗了出来。
那张俊脸上还沾染着斑斑血迹,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他闭着眼睛,神态平和,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痛苦,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营长对着程可茵问道。
程可茵摘下口罩,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着的丁梓钧,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伤势暂时稳定住了,可是……也只是暂时的。王营长,您也知道这里的医疗条件。”
营长缓缓点了点头。
“我明白。我已经全都安排好了,现在就送他回国治疗。”
他这般说着,走到苏朵朵身边,看着她明明伤心到了极致却又努力让自己坚强的样子,即便是一颗铁打的心也不禁为之动容。
“苏记者,你是怎么打算的?要不要随梓钧一起回去?”
苏朵朵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病床上的男人,缓缓摇头。
“不了,我要留在这里。”
她这般说着,手心轻轻地抚摸着男人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脸庞,俯下身子,在男人闭合着的眼睛上轻柔地印下一吻。
“梓钧,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这里。你放心,我会替你站好最后一班岗。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等我回去的时候,让我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你?”
她在心里对他说道。
a市第一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隔着一层玻璃,高红萱看着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面、浑身插满医疗器械的丁梓钧,眼眶通红通红的,就连眼白上也布满了血丝。
由于身份的缘故,她素来注重保养。可是此时,她的眼底下面一片青黑,神情憔悴到了极致。
而她两边的鬓发更是添了几缕霜白。
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