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郎中刚出去,吴杜若便把药膏做成了。
他拿着进来,替夜非辰敷了厚厚一层,没有灼痛感,反倒是冰冰凉凉的,很是舒爽,疼痛也减轻了。
魏安然出去端了药,在一旁搅着,等温度适合入口后,一勺一勺的喂到夜非辰嘴边。
夜非辰由着她伺候着喝完了药,闭眼在床上假寐。
吴郎中替他敷完药,要继续去外面捣药,这药至少要准备一个月的才行。
等他出去了,这房间里便只剩魏安然和夜非辰二人。
魏安然静静地看着夜非辰的侧脸,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艰难地问:“今日,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你离得最近。”夜非辰没有睡着,但他还是没有睁眼,随口说道。
“只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夜非辰缓缓睁开眼,淡淡地说。
魏安然迟疑了,她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早就在心里藏着的话,似乎过了很久,她心一横,突然蹲了下去,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夜非辰的眼睛,一动不动。
被她这么一看,夜非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响到快被人听见了。
他艰难地别开眼,忍着伤痛和心痛,“安然,你不要乱想。”
这教我如何不乱想!
魏安然看着他这副模样,在心底喊。
她的手,慢慢地伸出,像是要碰一下夜非辰的眼睛,然后她倏地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又赶忙收了回来。
她自嘲的笑笑,眼底一片凄苦,“我不会乱想了,你也不要想岔了。”
夜非辰心里一紧,她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但自己却是听懂了,但是听懂又如何?
他安静的看了魏安然一眼,这一眼,竟带了几分凄苦神色。
“安然,有的人可以放任自己的心绪,但有的人,连乱想的资格都没有。”
魏安然愣住了。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竹虚边往里冲边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去公主府赴宴吗,怎么好端端的被烫伤了。我刚出宫,就瞧见府上小厮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吓得我!”
魏安然忙起身,“师傅。”
竹虚摆摆手,没顾得上跟她打招呼,就直接走到夜非辰床边,低头看了眼他的伤势,又拿起一旁空掉的药碗闻了闻。
“这药不错啊,是吴郎中给的?”
“是吴郎中的祖传秘方。”
“嗯,确实有点功夫,安然,你今儿就先回去,这里有我照顾,你放心吧。”
魏安然深深地看了夜非辰一眼,“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吴郎中会在这儿的。”
等她关了门出去,夜非辰的目光便肆无忌惮的落在门口,心中还想着刚才离去的那个倩影。
“看什么看,人都走没影了!”
竹虚白了他一眼,又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元呈,和亲一事,不太妙啊。我刚才出宫的时候,正巧看见安怡公主盛装往皇帝的殿里走去,路上我可听说了,你……她该不会是进宫告状去了吧!”
夜非辰目光渗着冷意。
今日在亭中,不怪魏安然失态,自己也失态了,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其中原委,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朱璇语从来不是个傻的,安怡这张牌,她不可能不用。
“玄若!”
“主子?”玄若走进来。
“事情可查清楚了?”
“回主子,查清了,是朱小姐的贴身丫鬟,一个叫黄叶的,使的绊子。”
“一个丫鬟在公主的宴上哪能这么大胆,分明就是得了主子的吩咐!”竹虚冷哼一声,“那姓朱的瞧着不过是个骄纵些的娇小姐,谁知这心肠忒黑了,啧啧,真真是蛇蝎啊!”
夜非辰垂眸,眼底看不真切。
“竹虚,你赶紧想办法再进一趟宫,去找吴海打听打听,这安怡公主进宫到底为了什么事!”
“老子不是你的侍卫,一趟趟的,我可不比你这年轻人,一把老骨头都要晃散了架!”竹虚边说边往外走,脚步没有半刻迟疑。
他一走,房里瞬间就安静了。
夜非辰听了竹虚的话,眉头一皱,把近来的事情又想了一遍。
“玄若,先前在永宁寺刺杀的那两个暗卫,你往朱府头上查一查。”
“主子?”
“就找我说得去做。”
“是!”
屋里只剩下夜非辰一个人,他神色自若,丝毫不像一个躺在床上的病人。
——
那边,魏安然还没走出垂花门,就听见身后一声轻唤。
“魏小姐,请留步。”
“杜若,你等我一下。”
魏安然迎上去,朝她行了一礼,“侧妃找我有什么事?”
顾汐颜怯怯地问:“魏小姐,王爷如今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回侧妃,王爷身上的伤很重,需要静养才行,如今已经敷上药了,能缓解疼痛,促进恢复的。”
顾汐颜一听,眼眶倏地就红了,拿着月白的帕子拭泪,“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就被烫伤了呢,如今受罪的是他,心疼的是我们这些身边人。”
魏安然不想听她在这里哭哭啼啼,她只觉得今日很累,甚至比她做鬼那些年还要累,仿佛夜非辰就是那一条无形的绳索,终日把她困在里面。
“顾侧妃,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魏小姐!”
顾汐颜拦住她,瞥了眼竖着耳朵想偷听她们谈话的老管家,笑得发苦,“等下次来定王府,就去我院子里坐坐罢。”
魏安然敷衍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