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言踏进养老院院门时,已接近黄昏。残颚疈晓秋分后的夜,来的尤其早,长廊上亮了灯,昏黄的颜色投在水泥地上,泛着光。
她早上就和养老院的院长打过电话,说想跟阿姨沈芝茹单独相处,不愿意被任何人打扰,所以当她站在房间门口,周围看护的人一齐散去,只留她一人。腹腔吸满空气之后,手握上把手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躺在床上,两眼巴巴地瞅着天花板,眼光呆滞神情呆木。沈芝茹听见门声,本能地偏头去看,“旭辰!!我的儿子你终于回来了!!”下一秒,她已经不由分说地从床上跳起来,蹦到顾卿言面前,将她整个人抱住。
她身体僵了一下,冷声说话,“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沈芝茹。”
环在肩上的手臂迅速收回,沈芝茹看向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不说话,更不像几年前看见她的时候那样,非得将她骂的一文不值。
顾卿言见她这么能忍,不禁笑出声来,伸手进提包,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装疯卖傻这些年,你可等到你的宝贝儿子回来了?”说着,手里的东西甩在她身上,a4纸一大叠,顷刻间洋洋洒洒地全散在地上。
沈芝茹抓住其中一张,上面是她的医学鉴定报告,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的女人,“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消失了整整三年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而她的儿子,当初竟为了她抛弃一切,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她从她面前退开几步,单人床旁旁边有一面镜子,她站着正好能看清自己的脸,端详着脸,“我是顾夏?”
“还是顾卿言?你猜猜看。”嘴角原本的笑咧的更开,妩媚动人,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沈芝茹竟被她这样的笑楞了许多秒。
过了一会儿,她越发肯定心里的推测,颤抖着声音说出三个字,“顾卿言。”
“binggo!”顾卿言纤手伸到她面前,打了一计响指,“那你再猜猜我回来要做什么?”
脚步往前走,站在她身后,隔了一点距离,她甚至能感觉到前面身体的颤抖,不由轻笑起来,“沈芝茹,你老了,变得越来越没用了。”话完,嘴角的所有表情全部收回,再没有丝毫尺度。
沈芝茹被她的话激怒,她想反抗,却又被她的话堵住,“你想知道穆旭辰在哪里么?”
“他在哪里!!”她猛的转过身,两个人面对面,“顾卿言,旭辰他在哪里!!”
她找了整整三年的儿子,在养老院里她日盼夜盼着的儿子啊,究竟在哪里,究竟是生是死啊!
对于她的反应,顾卿言早就了然于心,可现在她偏偏不愿意说,如果那么容易就说出口,那自己这几年的痛苦算什么?!失去的那个孩子算什么?!顾家一夜之间的家破人亡又算什么?!
她越不说,沈芝茹就越着急,“告诉我我的儿子究竟在哪里?”
她口气放软了许多,整个背部也微微弓起。以前每次出现都会光鲜艳丽的集团董事长,如今两鬓斑白,眼角皱纹,一眼就像五十几岁的妇人。
“有你这么求人的吗?”顾卿言手臂抬起,甩开她抓在臂上的手,沈芝茹一下子失去依托,身体连连往前踉跄,没站稳一下子摔在地上,膝盖着地。
“沈芝茹,当初如果我爸妈跪在穆宇面前,求他放过顾家,放过我,你说他会不会同意?”趁眼前的人从地上站起来之前,顾卿言把手压在她肩上,“你是他妻子,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吧?”
手腕用力,双手往下越发用力,沈芝茹撑在地上的手被迫往下收了一段。她忍着肩上的痛,转头过来看身后的女人,眼里的不可思议在看见她的表情之后全部消散,“你知道什么?”
可她沈芝茹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的人,以防万一被诈和的把戏她也见得多了,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她根本不会乱说话。更何况说出来的话事关死去丈夫的声誉,整个穆家的颜面。
穆家……
处愿近在。呵呵,到了今天她竟然还在为穆家的颜面着想,真的是愚不可及啊!
“我知道什么?”顾卿言反问,腰背弯下来一点凑到她面前,“该知道我都知道,不该知道我也知道。你说,我知道些什么?”
如今的顾卿言,再没有以往的青涩和寡断,这样的连就连沈芝茹也看不穿看不透了。
不是六年前的嚣张跋扈的顾卿言,不是三年前忍气吞声的顾夏,现在的她,阴柔狠辣,脸上看似沾满了笑容,实际却比任何时候都冷。
冷到了极点。
“怎么,你不信?”沈芝茹的目光让她继续口里的话,“沈芝茹,穆旭北他不是你的亲儿子吧?也不对,他跟你还有四分之一的血缘,他的母亲是你的……”
“顾卿言,你别说了!!”刚才还略有从容的沈芝茹,立即捂住自己的耳朵,也不顾形象,蹭在地上往后不停地挪,直到后背抵在房间的墙壁上才不得已停下来。
顾卿言站在一旁欣赏她的反应,从惊愕到愤怒,再到茫然,最后到悲哀。从头到尾,她看得舒心。
“你不是想知道穆旭辰的下落么?”她踩着高跟鞋,终于把藏在袖子里的掌心雷掏出来呈在手心,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向墙壁。
“只要你吃掉一颗子弹,我就告诉你。”说话间,人已经站在墙边,站在沈芝茹面前,慢慢下蹲,终于和她保持一样的高度。
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沈芝茹伸手想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