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止不住,模糊了视线,在翻了几十具尸体后,她崩溃了。
她站起身,大声喊:“赵靖,你出来,赵靖,你在哪里?”
“你快点出来!若是死,就让我见到尸体,要是活着,就让我看看你,赵靖!”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顾颜面地大哭大喊,胸口像开了一个洞,看不到的鲜血在汩汩流淌。
“咻!”一柄铁剑向她射来,她实在没有意志力强撑下去,眼睁睁地看着那剑迎面而来,她竟是一丝力气都没有。
“陈当家!”一个黑影从旁蹿来,将她拦腰一扑,两人重重倒在地上。
陈蓁蓁被摔得七荤八素,但她立即紧紧抓住来人的手臂。“银珠儿,是银珠儿吗?你主子呢?”
“陈当家,正是我,主子在里面与人缠斗,小人不会功夫,主子让小人找个地方藏起来,主子就躲在当家身后的假山洞里。”
“你这个混账!没良心的,你主子遇难,你不忠心护主,倒自己躲起来了!”陈蓁蓁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咬牙切齿。“就说你笨得不行,赵靖那等人怎么会用你这蠢奴?”
“哎哟喂,求陈当家别打了,先救主子要紧!”
“快走!”
外面嘈嘈杂杂的,陈蓁蓁没听得确切,只听得好像是又有一大帮子人来了。
“银珠儿,是敌是友?”如果是俄国人来了,那么一切都完了。
银珠儿跑出去很快跑回来,一脸喜气,“陈当家,是眷村的人来了!他们来帮我们了!”
陈蓁蓁只想感谢老天。
“我们快去找你家主子!”陈蓁蓁催促银珠儿。
“是是,这边走。”银珠儿在前面跑得飞快。
两人穿过一道别院,陈蓁蓁抬头一看,脸色瞬时大变,她的思绪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先行。
赵靖一身白衣,身上染着鲜血,长发披散,却被十几个人围住,而何近早已死在了他的身边,尸体被开膛破肚。
“赵靖,有箭!”
她拼命向他跑去,视线不停在那偷袭者的弓箭和赵靖间游移,她看到箭离弦,肝胆俱裂。
“不,不要――”
那一刻,她什么都听不见,所有声音仿佛在一瞬间被隔绝,只有剧烈的喘气声,像是闷雷打在鼓膜上,她努力伸出手,要碰到他,她已是睁眼瞎,泪水完全遮挡了视线。
好吧,要死就一起死吧。
这生未了断得干净,下一生他们继续纠缠。
她闭上了眼睛,泪水滚落。感觉自己被紧箍进熟悉的怀抱,然后一双铁臂环住她的腰,将她使命嵌进怀中,然后他带着她转身。
一道重力穿来,她只觉他身子狠狠震了一下,她惊得瞠大双目,看到此生最爱的那张脸。
然后,视线下移,箭穿胸而过,箭头血红,血水汇聚,串串喷洒下来,溅到她脸上、衣上,他的白衫已然成了血衫。
她的眼睛越瞪越大,唇长得好大,却叫不出声音。
“你……”她喘不过气来,“你――你不、不要这样……”
“别哭。”他苍白着脸,“在我面前,不要哭……”
他的手指,带着血,抚过她的面颊,拂去不停滚落的泪珠。
她哭得喘不过起来。“咳咳咳……你不能这样……”
“你不该回来。”他的嘴角也流下了血。
“我怎么能不来?”她拼命要按住他的伤口,甚至不顾那锋利的箭头,他抓住她的手。
“真得不该来。”他的眼神好温柔。“我怕有些话,我再不说也许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她捂住他的嘴巴。“现在别说,等你伤好了,再告诉我。”
他摇头。“蓁蓁,我爱你。”
她倒抽口气,泪落得更多。
“蓁蓁,我一直不说,是因为我知道说了你也并不会相信,我爱你,只有我用余生身体力行地向你证明,让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不会像你父母一样,我绝对不会抛弃你。”
“求你别说了,别说了……”她哭出声来。
“我没给你承诺,承诺这种东西,说一百句都可说,却不能履行的话,承诺又有何用?”
她只是哭,哭得像个孩子。
“别哭。”他擦着她的泪。“幸好我没说,否则我现在岂不是对你实现我的诺言?”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她似是已听不进他的话,喃喃低语。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双手抓住他的衣领。“不,你承诺过的,你我当日赌马,有过约定,若我赢,你这辈子便要听我的,这是你欠我的!我命令你不要死,不准死,马上好起来,我要嫁给你,为你生孩子,同你一起白头到老……”
他流血过多,神思已经开始昏黑。
“你听到没有?我们有契约的,你答应过我的……”他的身子渐渐向她沉来,她抱着他,支撑不住也咬着牙根坚持,他们不可以倒下,如果站着,两个人就一起活下去,如果倒下,两个人就都是死了。
他的脑袋耷拉在她颈侧,手垂了下来。
她心中哀恸,大声喊道:“赵靖,你怎么可以招惹了我又抛弃我?如果你敢死,我发誓这辈子我恨尽天下苍生,终生不嫁,看到幸福美满便要破坏,尽我自己所能,祸害天下,死后便堕入阿鼻地狱,受尽狱火焚烧……”
“咳咳咳……”他气息虽弱,却终于没如她想的那般,她听到他轻轻的一声叹息。“蓁蓁,你怎么能就这样跟我分开?你明明就是离不开我,爱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