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乐长公主看到家家扶着圣上出现在她和桑嫔密会的地方时,便知道她的事迹败露了。她垂着头,看着一个个灯笼照亮了她眼前的地砖,那上面的纹路弯弯曲曲,有一种混乱的美感。她喜欢这地砖,喜欢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宫廷,若不是身边的女子这般蠢的话,也许她以后可以一直呆在这座宫廷之中。
其实也怪不得桑嫔蠢,她自己也急了,论镇定她也许真的比不上她一向看不上的平王,也许连他身边的女人也比不上。
长乐长公主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听说过珠花,那时先帝批阅奏折时会把她抱在膝上,有时甚至连看密报也不避着她。长乐长公主由此知道了程家有个聪慧过人的程三娘,小小年纪便知道为国事出谋划策。
“若此女是男儿身,好好教导,将来必是国之栋梁。”先帝当时这样说。
长乐长公主微微一笑,假装天真地问:“为什么我们女子就不能当国之栋梁呢?”
“小长乐也想当国之栋梁吗?”先帝捏着她粉嫩的小脸笑道。
“长乐想为父皇分忧,为父皇做许多许多事。”长乐稚气地说。
“好,父皇等着。”
可是父皇这话只是一句客套话,他尽管宠爱着她,却更看重他的几个儿子,他盼着他们成才,却没发现她远比他们都有才干。她原也恪守着本份,只想当一个备受恩宠卓尔不凡的公主,将来嫁一个妥当人家,过平平淡淡的一生;若是没有在武帼公府认识了白逸之,她或许永远都会这样想。
那是一个娶过两次妻的狂生,哪怕被父皇高看了一眼,却不会被重用,可他依旧纯粹地活着,恣意地在长安城中游戏。以前她是决不会跟这样的人有过多牵扯的,但是这一次,她却似那等闺中不知世事的女子一般,默默收集白逸之的诗集,并为之倾倒。
白逸之在长安城中红颜知己甚多,被外界传得最多的却是程三小姐,据说白逸之曾在酒后不止一次地称赞程三小姐有风范,可惜年纪尚幼,不能与之痛饮。
曾被父皇称赞过的女子,如今又得到了白逸之的称赞,她还是武帼公的座上宾,这样一个女子也太惹眼了一些。那时她想到有克妻之名的平王,她一向也不喜欢平王,总觉得他像是藏着什么心思,是个不安份的,虽不知他背上这骂名是为了什么,倒是可以借来暂且一用。只是不知武帼公从哪儿窥破了她的心思,在程三小姐第一次入宫时让人护着她。
她本也没打算在那一次下手,在见过本人后,也不打算再下手。这就只是一个世俗的女子,或许有几分豁达,却也只是这样而已,用不着她费什么心。再说她成了皇家媳妇,先前的谣言便就此打住。哪怕是如此,白逸之依旧是狂放不羁的白逸之,他的身边不会缺少其他女子,不管是姓姜的又或者是其他的,而她作为公主只能克制,就算她想让白逸之在为她的裙下之臣,她也不能这样去做。说白了,白逸之还配不上她,她得先跟相衬的人成亲才行。
后来她也成了亲,孔驸马待她不错,两人也过着她所预期的相濡以沫的生活。可她已经发现自己并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平平淡淡的一生实在太无趣了,她本可以做许多事,而不是相夫教子草草一生。她也的确那么去做了。
是她从皇兄那儿听说了常家一案的事,悄悄地透给了太子妃,这才有了太子妃因为担心外家失势被太子抛弃痛下杀手的事。显然他的哥哥并没有把他透出消息的事告诉查案的耿杰清,甚至没来问过她一句。
太子一死,朝中就需要一个新的太子,几位皇兄才智平平都不堪重用,只有楚王还算出挑一些,可他又一直不敢明着站出来争那位置,而先帝又因为疑心这些儿子们,对她这个无害的女儿更加宠爱。
长乐长公主十分怀念的那段时光,她的父皇听取了她在政务上的建议,并且时常夸奖她,甚至将她比作以前的一些名臣。但是这些称赞总会加了一句感慨她不是男儿身的可惜,长乐长公主已经不会为此可惜了,哪怕身为女子在青史上最多留下数行,她也可以做许多事。
但是孔驸马却不喜欢她如此,甚至劝她少碰那些事,好好呆在家中,最好能早些生个孩子出来。这也是长乐长公主最为在意之处,为何她迟迟不孕旁人都来怪她?难道她生不出孩子,她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可怜虫了?可她又不得不顺应世人的目光,去上香求子,还得喝着那些调养身子的苦药,扮作十分想要孩子的模样让驸马也无可指摘。
可是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在她拥有自己的孩子之前,驸马遇上事故生命垂危。这也许是上天的警示,怪她不该去收买敬懿皇后身边的丫头,但是她一向不喜欢敬懿皇后,那个女子自诩京中第一才女,却只是虚有其表。以前两人还会为了诗句争执,渐渐却不太理睬了,两人的观念太不同了。若有一日,真的是她的哥哥登上大位,遇事他向人求教会更听谁的呢?是他已经出嫁的亲妹妹,还是他一向爱重的嫡妻?
她可不想让她的哥哥为难,她很清楚她和平王在圣上心中的份量还能一争,但是跟敬懿皇后却是争不了的。既然她已经开始为哥哥谋划,她当然要保证自己得到了最大的好处,总不能为他人做嫁衣。
既然上天要拦着她,她却偏不肯让上天如愿,她得怀一个孩子,得要一个不必她去孔驸马老家守节的理由。纵观天下,除了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