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伯年怕苏清月穿了棉拖脚会冷,特地去医院对面的店里买了一双平底鞋。
此时,他手里的鞋盒还没打开,人也只站在门口,可脸上却是义正言辞的严厉,连看向白家人的眼神,都不卑不亢地像个勇士。
他一字一顿道:“当年的事,明明没有任何证据,你们都能整天指责是我的弟弟杀了人。那我倒要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招,能让一个清白的人平白无故地戴上杀人凶手的帽子。六年前我没有能救得下清月,六年后,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和你们白家彻底掰扯清楚,到底孰是孰非,孰黑孰白!”
苏振川每一字都铿将有力,像是兵刃相接,铁与铁之间划出的声音振聋发聩,又直戳人心。
一个郭淑玲,一个苏伯年,夫妻两人就算是一直都在平民阶层,几乎都和上流社会没有过交际。但此时,为了家人,他们毅然决然地站在了苏清月身边,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
苏清月的鼻子很没出息地有点发酸,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孤身于世一条独木桥走到黑了,没想到一回头,桥上还有陪着她的人。
已经不能用感动来形容此时的心情,苏清月盈着满心的暖意,看向林素华的眼神却是冷的。
“白二夫人,”她也和郭淑玲统一了对林素华的称呼,“如我大伯所说,我爸的事情,我们一定会拼死查到底。我不相信,这世界上一点正义都没有,到时我们就来看看,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能说出这番话,也算是间接对白元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无论之前她和白元海有多深的感情,但过了今晚,他们就正式站到了对立面。
白元海的龙头手杖直戳着他的掌心,指甲也几乎在手杖上留下印迹。
林素华还想叫嚣,苏清月却没给机会,她换上苏伯年买来的平底鞋,走到病床前:“心柑,我们回家吧。”
这里,他们不能再待了。
心柑在心里小小地叹了口气,脸上却还是笑容满面:“好啊好啊,艾瑞克叔叔今上午就说我可以随时出院的。正好我想吃大外婆做的煲仔饭了,我们回家做吧?”
贴心的小棉袄,永远不会点破大人间的那些龌龊事,有时候甚至比大人还通透。
心柑才住了两天院,医院里又什么东西都有,几乎不需要收拾。苏清月给心柑穿上外套和鞋子,也没和白元海道别,背着他们向病房门口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怀里突然一轻,一只大手抱走了心柑。
苏清月转头,看到了白承允精致的侧脸,她微微一晃神:“你做什么?”
白承允抱心柑的动作自然地像是刚才病房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脚有伤。”
说着,越过苏清月继续往前走。
后面连续传来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先是林素华的气急败坏:“承允,你要做什么?”
接着就是白元海,他没说话,但手杖往地上重重一拄,力道之大,估计大理石瓷砖都要出现裂缝。
白承允脚步先是一停,被白元海看到,厉喝了句:“你出了这个门,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孙子。”
苏清月头疼地扶了下太阳穴,她和白家的纠葛已经够让她烦了,白承允又掺和进来,这算是什么?
为了她,宁愿面对千夫所指吗?
她自认白承允不可能对她有这般深情,“白先生,把心柑还给我吧。”
现在白苏两家阵营,他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各自在各自的地盘上好好待着。而她身边,并不适合让白承允出现。
白承允只是淡淡地扫了苏清月一眼,而后错开她伸过来的手,抱着心柑继续离开。
身后劝白元海的声音七零八落地响起,白承允听而不闻。
倒是一直在病床上昏睡的烨哥儿,忽地呢喃了一声:“妈妈。”
他的声音极低,还带着感冒发烧后的沙哑,几乎没人发现这一声呼唤,苏清月刚抬起的脚却重重地落了会去。
有那么一刹那,她是想回头,冲到烨哥儿跟前看看他叫她做什么的。
可终究不能回,她已经出了这个病房,她和白家的一切,都要一刀两断不能再有牵扯,包括叫了她几个月“妈妈”的烨哥儿。
苏清月满脑子都是烨哥儿叫自己“妈妈”时的画面,她机械地往前走着,对白承允抱着心柑离开,也没怎么在意了。
心柑看着这一切,小胳膊搂上白承允的脖颈:“白叔叔,你不回去哄哄太爷爷吗?他好像不太好呢。”
白承允对心柑,再生气的时候声音也是低的:“没事。”
心柑不赞同地摇摇头:“我本来挺想让苏姐和你复婚的,但如果她嫁过去后,是这种生存环境,那我可真的要重新考虑考虑了。总不能苏姐坐了五年牢都没坐出的抑郁症,进了你们白家门后却得了。”
白承允眼底有了笑意,“不会。”
一大一小小声交流着,心柑在笑,白承允也在笑。
苏清月醒过神来,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回头看到跟上来的大伯和大伯母时,从他们眼里也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真糟糕。
等到了楼下,冷苍早已安排好车在住院楼门口等着,见众人出来,忙打开了后车门,先让苏伯年和郭淑玲坐进去。
苏伯年夫妇没动,苏清月看了眼,朝冷苍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门口很多出租车,我们打车回去就可以。”
冷苍一怔,从白承允那里得到示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