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后的模样,便是那心思不聪敏的人也能瞧出诡异,可李贵妃恍若未闻,朝众人道:“你们可都看见了,都是太后娘娘的旨意。皇后陈氏身居高位,自圣上遭了她的毒手,皇室里竟没有能制住她的人,太后娘娘能在她手中逃过一劫,也是不容易了。如今大行皇帝灵位在前,还是按着大秦律令请了祖宗家法来,将皇后陈氏处死!”
这一声令下,如擂鼓一般锤击在王贵妃心口上。她慌乱不已,心里只想着:自己也是出身名门望族,不是那些没有见识的宫女。若说皇后谋害了两位原配嫡出的皇子、还胆敢对太后下毒手,虽骇人听闻,倒不是不能信;但说皇后要谋害圣上,可是没法子叫人信。
八月三十日那天夜里,叛军入城四处烧杀,陈家那样显赫的望族,一夜之间也就败了。皇后已经没了母族的支撑,再想谋杀帝王夺位,朝堂上的臣子和皇室的宗亲们,哪个能容呢?但凡有不容的,带着兵进来救驾、搜查,皇后的罪过也就瞒不住了。
能害了圣上的,只有安王那样手握重权的人,就算篡了位,凭着手里的力量压着大家,谁又敢说什么?
王贵妃还是有几分睿智的,稍稍思量,就知道陈皇后已经是安王手里捏着的蚂蚁、今日专程推出来做替罪羊的。
越往下想,王贵妃越是吓得冷汗涔涔。若皇后都能处死了,自己和四皇子的死期也到了!她不由摇摇欲坠地往下倒。只是身子还没躺下去,一旁李贵妃屈尊降贵地亲自扶住了,道:“姐姐这么快就受不住了?”
王贵妃惊恐地看着她,半晌咬牙切齿:“你们要杀要剐只一句话!我和四皇子既活不成了,也不是那贪生之辈,好过被你们羞辱一番后再拖出去斩首!”
李贵妃笑道:“姐姐可不能求死,妹妹我还有另外的话要和姐姐禀报呢。想来方才妹妹说了那些,竟还漏了一件事。”
李贵妃又顿一顿,才轻笑道:“方才妹妹禀报,皇后陈氏谋害了大皇子、二皇子两位,姐姐可不想一想,您的四皇子难道能逃了去吗?”
一提四皇子,王贵妃满手地发抖,颤颤道:“你们把四皇子怎么了!”
“哪里是我们把四皇子怎么了,是皇后娘娘。”李贵妃解释道:“皇后娘娘给二皇子投毒的时候,顺道也给四皇子那边安排了。您细想一想,皇后谋害几位皇子,是为着她唯一的三皇子能登大统。她既能先除了两位先皇后的嫡子,难道还能留下姐姐那聪慧伶俐的四皇子吗?再则,姐姐一向更得圣上的喜欢,皇后和姐姐水火不容,既要动了手,难不成还要看在往日情分上对姐姐高抬贵手?”
说到此处,王贵妃只觉五雷轰顶,白眼一翻倒下去了。
李贵妃任凭她躺着,还继续道:“姐姐可不要想着为这心狠手辣的陈氏开脱。四皇子中的那毒乃是性子慢的药,用了一年都不一定能显出什么呢,只是四皇子人小体弱,怕是症状出来地快。这病发的时候,若发得轻,便是浑身长小疹子,用些治疗过敏的药物还能消下去;若发得重,便和天花一样浑身长大疮,撑不过去那疮就一个个地烂,和天花极其相似。姐姐可想一想,四皇子从前可曾出过疹子?又是什么时候出的?是不是一日比一日地体弱?”
说到这儿,王贵妃已三魂丢了七魄,心道:自己的四皇子的确曾出疹子,原只以为是碰了什么东西过敏,没想到……而且那疹子是大半年前才出的,那个时候安王还在和晋国公附两家厮打,又为名声所累,怕不能有本事把手伸进宫里吧?倒是那时候的皇后娘娘,和太后两人打擂台,寸步不让地,在宫里不说一手遮天也差不多了。
心里虽绝望,嘴上倒还硬道:“你信口雌黄地,谁信?你们谋害了圣上,又要借刀杀了皇后娘娘和我们一干人,什么样的由头编造不出来!我的皇儿不过是身子孱弱些,等大了也就好了,小孩儿出疹子更是常见,哪里是中了毒!”
“姐姐一片慈母心,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孩子有闪失的,只是这事儿摆在眼前,可由不得姐姐不信。”李贵妃瞥一眼皇后道:“如今可是将四皇子抱出来,当众,那时候姐姐信了,诸位宗亲们自然也明白了。”
还不等她下令,角门上竟有几个乳母被许多女官们簇拥着进来,为首的那个手上抱着四皇子。
看到这里,王贵妃和宗亲们无不惊愕,原来这安王妃来此一遭。竟是万事俱备。皇后早捆着了,徐太后也请到了,连四皇子都带过来了。
一时众人吓得脸色青白,暗道:安王一党预备地如此周全,怕是别的地方也安排地妥妥当当了,这李氏皇族的命数今日就到头了罢!
却说什么人都请到了,倒是没有给四皇子预备御医,台上的安王妃似乎也不准备请御医的。只见乳母把包着四皇子的厚重的棉被拆了,又解了四皇子的帽子,露出长者稀疏头发的圆圆的脑袋。李贵妃上来撩开了头发,和众人道:“都瞧瞧吧,这几日四皇子夜里出了好几回疹子,今早一看,上一波的疹子非但没有好,竟还有几个烂了的。凑近了瞧,什么都能瞧清楚了。”
说着自己接过四皇子抱着,给前头几位体面的宗亲一一看过。
远着看不清,待凑近了,便有那胆子小的王妃吓得尖叫着往后缩——四皇子头上那几个烂了的疮都流脓水了,像极了天花的症状。众人都知道天花最易传染,且染上了九死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