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摘星楼的掌柜岑六刚洗过脚准备爬床上睡觉,忽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跟打雷似的,震得房子都在晃。
他心里一咯噔,连忙翻身下床,还未将外袍披身上,店里守夜的伙计便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掌柜的,不好了,咱们店里进土匪了!”
“土匪?”岑六腿一软,险些摔个狗啃泥,“清源郡哪来的土匪?”
伙计趴在门边直喘气,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我也不知道,您快去前面看看吧!”
岑六将外袍往身上一裹,风风火火地出了房门。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后院的小道,还未挨到前院的门框,迎面飞来一道白光,直直地刺向岑六的脑门。
岑六吓得命都要没了,两眼一黑软倒在地,恰好躲过那白光的袭击。
“啪嗒”一声,白光落地,原来是个茶壶。
岑六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眼睛不住地往前院里瞟,黑骏骏的房间里大约有十几道人影,这群人连兵器都没带,赤手空拳地打砸着店里的桌椅板凳。
看着那张被一脚踹得粉碎的桌子,岑六连气都不敢出了,生怕被他们发现后挨打的变成自己。
小伙计抖着手拽了下他的衣袖,额头的冷汗直往下淌,“掌柜的,咱们该咋办?”
岑六稍微稳了稳心神,发现事情好像不大对,“这好像不是土匪吧?”
哪有土匪进店不抢金银财宝,光逮着桌椅板凳出气的?
“不是土匪还能是什么?”伙计打了个寒噤道:“不会是过来寻仇的吧?”
今天中午老板被人带走事情他还记在心上呢,连老板都斗不过人家,他们这些跑腿的岂不是更惨?
岑六深吸一口气,抖着胳膊擦擦汗,“这事恐怕还真让你说对了。”
“那咱们怎么办?”伙计惊恐地看着他,“报官?”
岑六低着头半晌没说话,最后吐出一口浊气道:“咱们回……回去吧,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这样……行吗?”
等老板回来发现店都没了,还不得把他们打死?
岑六狠狠地掐了把他的大腿,压低声音怒骂道:“你傻不傻,命都要没了还管店干什么?”
更何况这又不是他开的店,何必要冒着生命危险管这么多?
岑六扶着直打颤的腿站了起来,偷偷摸摸地往卧房走,走到一半又觉得不太稳妥,调转方向藏进了柴房。
黑衣人砸完前店桌椅板凳,又跑到厨房嚯嚯锅碗瓢盆。
厨房与柴房只有一墙之隔,躲在柴火堆里岑六耳朵里全都是尖锐的瓷器破碎声和铁器碰撞声,叮叮当当、乒乒乓乓,听得他心肝都跟着那声音乱颤,连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喘了。
终于,世界安静下来。
耳边传来男人带笑的交谈声,再然后那交谈声也渐渐消散在夜色中。
伙计大着胆子伸头往外看了看,很快又折回来跑到岑六面前欢喜道:“都走了,他们应该就是来砸东西的,没找我们的麻烦……掌柜的,你怎么不说话啊?”
岑六哆嗦着嘴唇抬起头,一睁眼额头上的汗滴跟下雨似的直往下砸,“快,扶我出去。”
伙计连忙抱住他的胳膊将人往外带,“掌柜的,你小心点,这周围都是柴火,容易扎到人。”
在伙计的帮助下,岑六终于喘着粗气站了起来,整个人好像刚从水缸里爬出来似的,水淋淋的。
“小方啊,哥跟你说句心里话你要不要听?”他一把握住伙计的手,心有余悸地开了口。
“您说。”
“这摘星楼不能待了啊,再待下去我们要么被王佑仁的仇家砍死,要么是被王佑仁乱棍打死,反正横着竖着都是死。”
伙计的胳膊抖了下,“没这么吓人吧?”
岑六抬起胳膊把擦掉脸上的汗珠,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柴房,一出门就发现门外地上全都是碎瓷片。
那些瓷片被白花花的月光一照,发着幽幽冷光,猛地一看跟刀刃似的。
“你看到没有,店里的东西全都没了,你觉得王佑仁回来看到这副场景会不会饶过我们?”
伙计闻言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那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真要为了这些破玩意送命?”
岑六紧了紧手掌,扭过头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要不我们跑吧,反正王佑仁不在,我们跑了也没人发现。而且店里有这么多值钱的东西,随便拿点就够我们吃半辈子的了。想不想赌一把?”
伙计的眼睛亮了亮,但想到王佑仁那双好像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心里又有些胆怯,“能跑得掉吗?万一被抓回来我们可就惨了。”
岑六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情绪激动地一把攥住了伙计的胳膊,“要不我们直接干票大的吧。”
“你想干什么?”伙计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
“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把火烧掉摘星楼,到时候整座楼都烧成灰了,谁还在意我们俩有没有活着?”
岑六勾起唇,笑容得意,“而且这里还有现成的背锅侠,王佑仁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摘星楼是我们烧的!”
“掌柜的,你这主意实在太棒了!”伙计激动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一双眼睛亮得跟点了灯似的。
“行了,咱们别在这耽误时间了,回房间收拾东西吧,记得只拿值钱的,有了银子还愁买不到东西吗?”
伙计殷勤地附和他:“岑大哥,小弟我都听你的!”
两人出了柴房各自散去,取出包裹翻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