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可是动不动就有小妾,冲到她面前让她做主呢。
如今再见此景,伯夫人也是一声冷笑,说:
“近几年来,我也懒得管主院那边的事,平日里也不与你们斤斤计较,就全当我好说话,都猖狂起来。
这就是你跟着老太太学来的规矩?进来座上婆婆也不理,有淑人也不拜。
大吵大闹,有如市井泼妇!
便就是我得了准许,见老太太,也还要客客气气的。我是哪点儿对不起你,让你如此目中无人?
给我扔出西院,以后无命不准放她进来。”
后头那一句,却是对她大丫鬟冬诗说的,冬诗忙出去喊婆子。
有些头脸的婆子,此时正陪着宫里那两嬷嬷,在敞轩那边吃酒耍乐子。
往常,大夫人见伯夫人总是笑吟吟的,对她们态度也温和,总觉得是老太太蠢才至落败。
她自认自己八面玲珑,聪明机敏,便就是个男人,也都比不过她。
虽出身商家,但看出身高贵的婆婆、妯娌,哪个对她不都是以礼待之?
大夫人十分自矜,并不认为几人是不与她一般见识,只觉得自己手段厉害,将别人都给糊弄住了。
表面上对伯夫人很恭敬,其实一直想找个机会,镇一镇西院,却也让婆婆妯娌们,知道知道她的厉害之处。
第一回见伯夫人疾言厉色,大夫人竟愣了下。
但很快的,大夫从就反应过来,却又跪冲到伯夫人跟前,跪下连连磕头有声,哭说:
“母亲,蕙娘就要没命了。”
果然,这话一出,冬待虽带了人进来,伯夫人却也不好就将她给扔出去了。
大夫人连忙继续哭说:
“媳妇虽出身商家,但哪次见母亲,不都是恭恭敬敬的?
非是媳妇不懂礼,实是事出紧急,蕙娘的性命,此时全在大姑娘一句话上,还请母亲救一救蕙娘。”
柳氏一听这话越说越不对了,忙就出面唱起白脸来,给冬诗使眼色,一起去扶大夫人起来:
“大嫂快起来,这可是怎么说的?
有什么话,咱们慢慢与母亲说就是了,咱们大家伙一起商量。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大夫人被连扶再架的,就给弄了起来。
冬诗忙去让打水,柳氏又管自己的丫鬟要了梳子,就要帮着大夫人将头发梳起来。
大夫人本就是故意散开头发,以惊众人,也是学了蔡文姬故事。
此时事情还没说呢,如何肯干?
大夫人不让人给她梳头,拉着柳氏的手哭说:
“我如何不知母亲待咱们一惯宽和公平?实是我们家蕙娘这一回,可真是活不了了。
我也不怕说出来,让弟妹们笑话。我那儿子,资质平庸,不敢跟其他兄弟们比。
我们夫妻半生,也就全指着蕙娘了。谁知道出去一圈,竟就是祸从天降?
我可怜的女儿啊……”
说着话,大夫人就又哭了起来,这回又要往侯夫人哪儿冲。
柳氏拦着问:“嫂子莫哭,与我说说,出什么事了?”
程绣锦与侯夫人俩,便就侧目以视。
大夫人呜呜咽咽地说:
“要是锦娘也跟着一起去了,或就没这回事了,偏偏锦娘没去,家里的马车,无故惊了马。”
这话说得,跟冬诗进来的任嬷嬷忍不住说:
“大夫人还请慎言,我们姑娘不出去,自有我们姑娘的道理,
总不能说二姑娘的马惊了,是我们姑娘弄得吧?
对我们姑娘可有什么处?”
大夫人暗恨此时没人帮她说话,又任嬷嬷是宫里人,不好就得罪了,免不得忍了,悲戚戚地往下哭诉:
“我非此意,实在是蕙娘突然出事,我心绪混乱,一时词不达意,还请别与我一般见识。
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们蕙娘本是相邀锦娘,锦娘没去,这才跟她的表姐妹一起,坐了咱们家的马车出去玩。
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好好的马竟就突然惊了,街上又那么多的人。
车里又全都是小姑娘,真是万分惊险,万幸碰上福王爷,及时出手,才未让一人受伤。”
听到福王这儿,程绣锦与侯夫人默默对视一眼。
娘俩个虽没说话,却也是尽在不言中了。
柳氏笑说:“这不是好事吗?”
大夫人却是越发伤心起来,哭着说:
“主要是蕙娘她……她竟就一下子冲出马车……”
柳氏“呀”了声问:
“不说没人受伤?怎么就冲出马车去了?那蕙娘如何了?可有受伤?”
大夫人泪眼汪汪地看着程绣锦说:
“她扑到……扑到福王爷身上,倒是没受伤,可她……她……呜……”
吞吞吐吐的,大夫人却不往下说了,拿帕子捂脸,竟就又哭了起来,嘴里一句一个“不活了”的。
柳氏也瞅了侯夫人一眼,便就劝说道:
“哎,大嫂快别哭了,我还当什么大事呢,没受伤就好了。
至于蕙娘扑到福王爷身上,那也是意外,算不得失节,事急从权么,何至于的?”
程绣锦低垂眼睛,心却明镜似的,若事情如此简单,大夫人不会如此做派。
果然,大夫人一听柳氏的话,哭得越发伤心起来,哑着嗓子说道:
“蕙娘从车上冲出来时,衣服也不知挂到什么,竟就脱落了去,她就穿着一身里衣扑到福王爷身上了……”
柳氏听了这话,竟都无话可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