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盏传自西域,被沙漠之舟一路摇摇晃晃的穿越戈壁荒漠,路过高昌时,其中尚未磕碰损坏的精品,被塞进装满棉布的货箱,跨越千里之遥,最终平安的抵达长安西市。展于高阁之上,卖于千金之家,盛着同路而来的葡萄酿,把玩于权贵大人之手,而后……如流星坠落,化为满地繁星……
“我韦氏的子孙就要承受毒火焚身之苦,长孙贱人的女儿就可以享用灵药!”
伴随着怒骂声,又一个琉璃盏和它的同伴在地上混为一体。而立在门边的管事垂首侍立,看着地上的碎末,忍不住眼角抽搐,肉痛不已。可是厅上的主人们却陷入对皇帝与皇后的愤怒谩骂之中。手边的一切都成为迁怒的撒气之物。管事奴婢们只能噤若寒蝉的躲着,深怕自己成为迁怒的对象。自从府里的小主子们一个个染疫病倒,这一日之间受罚的仆役却是数倍于前。稍有不慎,就会惹来一顿皮鞭。
“皇帝藏着掖着,只肯给自己的儿子用,丝毫不顾及百姓的死活!慎明侄儿说的有理,天地不仁,圣人不仁,我等若不想子孙化为牺牲,就定要逼皇帝将药交出来!”
这样的家族会议,韦慎明原本是没有资格列席的。只因这次的消息是由其带回来的,韦慎明又主动提出了建议,并率先散播了谣言造势。韦氏各房众主事当家对其十分满意,故而特许旁听。此时被长辈提到名字,韦慎明谦逊的垂首侍立。
“慎明,把你的想法跟众位叔伯说一说。”
“诺。”韦慎明恭敬的拱手行礼,随即昂首挺胸,神色自若的走到厅堂中站定,对众韦家长辈行礼之后,朗声说道:“如今风邪肆虐,宗族血脉蒙难,闲话不提,此次关键只在一人一药!这人就是如今被皇帝软禁在西内苑的李洛云,这药就是这李洛云不知从何得来的祛病灵药。”
韦慎明很得意,此时此刻面对韦氏门阀的一众掌权者,侃侃而谈指点江山,前几日未能在朝堂一展才华的失落,得以稍稍弥补。“李洛云此人,出身寒微。其母虽出自杨氏,然而破家之人,生逢乱世,又兼早亡。其父辈虽有个霸下营的名头,然不过一群莽夫。洛云不读诗书,不识教养,鼠目寸光却又贪慕虚荣。胸无城府却又气量狭隘。”韦慎明摆手下指,楠木地板上虽无蝼蚁,其不屑之意却溢于言表。
“此子能得皇帝与皇后看重,竟会如此不堪?”
“皇帝看重者不过其所献灵药罢了。”韦慎明反驳了一句,瞥眼见说话之人是他房的叔祖,躬身对其行了个晚辈礼。起身解释道:“叔祖只看此人入京之后所作所为便知。此子拿着不知从哪得来的灵药,借着孙思邈的名头来了京城,逢人便说自己是孙道长之徒,巧言令色搭上了卫国公夫人。之后孙道长用那灵药治好了长孙皇后之病,此子之名得以上达天听。得知此事之后,其得意忘形,于酒肆逍遥,甚而不知天高地厚的与人争风吃醋,这才与韦逸堂弟起了冲突。之后逸堂弟受罚,连累右丞大人都受了申斥。不过恶有恶报,此子见闯下大祸,卫国公府又不肯庇护于其,逃脱不得,只能投案自首。恰逢皇帝要求那灵药,不经过堂就把他提到了宫里。然而……呵呵,在小侄看来,这山野小子见皇帝有求于他定是又得意忘形,君前失宜惹恼了陛下。是想,一般佞幸之徒,献媚君前总能讨些赏赐。何况还是皇帝所求,乖乖献上,再有其父母萌荫,混个一官半职也说不定。可他呢?竟被罚去了西内苑做苦力!哈,侄儿听闻陛下对此子有四字评语:不肖乃父。由此可见,此子品行是如何不堪。”
“若真是如此贪婪,应该很好收伏归为己用。”
“伯祖,此子鼠目寸光。侄儿说他胸无城府,气量狭隘岂非无因。他与韦逸堂弟结怨,竟还迁怒于我韦氏。此子不识我京兆韦氏,以为攀上了皇后长孙氏就不把我韦氏放在眼中。韦贵妃以凤辇相迎,竟被其拒绝了!简直不识抬举!”韦慎明气愤不平。韦氏众人却并无反应,韦贵妃虽然是他们在宫中的代言人,但因此女性格软弱,又无皇帝偏爱,在后宫并无太大权利,对韦氏帮助不大。
刚才说话的韦氏伯祖拿起茶盏润了润喉咙,轻咳一声说道:“也就是说,此子已经无法收为己用。那……灵药还有别的办法拿到手吗?”
韦慎明躬身回道:“侄儿以为,既然其拒绝了我韦氏的友谊。那……就只能让他知道我韦氏的实力!”
“此子有什么软肋?”
“他的族人眼下就在京城。只是……身在卫国公府……”
“卫国公府眼下不好轻动……”
将领统兵在外,擅动其家人是大忌。何况统兵得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李靖。虽说上次争突厥归来,李靖在朝堂上被他们整治的很惨,可那是在朝堂之上……卫国公战场谋略无敌,只是无心朝堂争权夺利。
“既然在京城的人不能动,那就……去他家!”
韦慎明听到此,嘴角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压着声调继续恭敬的说道:“诸位叔伯英明。据侄儿所查,那灵药不一定只在李洛云手中。侄儿派人去卫国公府查探过,卫国公府内没有一个染上风邪之人。想来也是,李洛云先入狱后入宫,若是身上还有灵药,早就被人得了去。若是还有灵药,定然在他家人手中。”
“嗯,安排下去吧。”
管事很懂眼色的上前躬身应诺。坐在侧首另一位韦氏长辈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