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路口,王家院中的味道已经变得很淡,就在那婆婆家院门口不远,五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孩围成一圈蹲在地上,哼哼呀呀的唱着一些民谣。
孩童中间的地上放着一小堆弹珠,其中一个女孩手里也拿着一个悬在正上方,手指一点点张开,那小小的玻璃珠子就折射着清晨微弱的阳光坠下,“呯”地一声碰在一小堆中,弹珠便都四下散开来。
小女孩似乎发现了他们一般,突然抬眼看来。她缓缓站起身,一身破旧的红花薄袄如同蒙上了一层沙土般陈旧,黑黢黢的脸上眼睛睁得很大,直直的盯在他身上。
沈书懿猝不及防的对上这道视线,登时怔在了院门口,一丝无法抑制的寒意在心底升腾起来,但仿佛只有一瞬间,他凝神再看时,女孩垂着眼睛,正在专心致志的游戏。
闻天见他停住,冷不丁的伸出一手拍在他肩膀上,说道:“别魔怔了,看多了要送命的。”
沈书懿已经回神,也不答话,跟在闻天后身回到婆婆家中,老人却不在,只有沈秋和叶子在桌前吃饭。
见他回来,脸色又有些阴沉,沈秋揉了揉他发顶,也不问他怎么回事,只说道:“先吃饭吧。”
方才刚在王家闻到那种味道,此时再看尚还温热着的面汤怎么看好像有点喝不下,他吃了两个馒头才喝下一两口。饭后几人各自把用过的碗筷洗净放好,算起来那婆婆也走了有一阵,王家屋里这时候应该不剩什么东西了,村中一伙人去得快,应当回来的也快才对。
沈书懿净手到里屋,发现沈秋正眉头微皱的看着窗外,他也转眼看去,便发现原本还晴朗的早晨,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弥漫起浓郁的雾气来,此时再向外看,连几米外的木栅都看不清晰。
闻天也站在窗边,却兴致极高的拍手笑起来,十分欠揍的说道:“哎呀,这下好了,大家一起都走不了呢。”
沈书懿觉得有些提不起劲来,也懒得回嘴,直接问沈秋道:“小叔,怎么办?”这种情形显然不属于常理范围之内,这时候还不过刚开始,想走也只能是现在。
但他有种直觉,沈秋是掐好时间带他来着的,说不定就是为了看一场戏,这种想法也并非毫无根据,其一,闻天之前说过,这封信是同时送给百家的,那十有八九他老爹和沈秋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其二,他们连夜赶路才刚落下脚,这一顿饭的功夫怎么什么变故都刚好赶上了?
这些在他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却无法在沈秋脸上找到一丁点出乎意料的痕迹,分明就是早都计划好的。
果然,沈秋既不解释,也不掩饰,只微微摇了摇头。
叶子见外面一片白色,却着急起来,一句话也不少就要向外跑,被闻天一伸脚给绊倒在了门口。
闻天过去拎起小孩,说道:“好生在家呆着,阿婆走时候怎么说的?外面雾气大,不能随便乱跑。”
叶子被抓着也一直挣来挣去,说道:“不,我要找奶奶,奶奶年纪大了,看不清路摔倒了怎么办?你放开我……”
闻天怔了怔,似是惊讶于这个小孩突然的激烈情绪,而后拿出一张符箓在叶子脑门上一拍,登时他就闹不起来了,仿佛突然几天没有睡觉一般昏昏欲睡,小孩努力的想睁大眼睛,但又没法抵御异常的疲倦感,几秒钟就睡得死死的。
和一个小孩子往往都是没法解释事实的,先弄晕了无疑是个好办法。叶子睡过去之后被闻天抱起来,然后扔到床上。
看着床,沈书懿也突然觉得疲倦起来,算起来他已经一整天都没好好休息过,这时候一没事做,困意自然而然的就泛滥起来,不过他不想光明正大的到床上去,搬了个小凳子到窗边,开始靠着墙浅眠,也就是一小会功夫便睡着了。
许是累极了,他也没做什么奇怪的梦,再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深色的破床板,拉开帘子一看,外面天色已经是深蓝色,至少是六点钟左右,闻天坐在他原本那个床边的凳子上,头靠在墙上,似乎也睡着了。
他悄悄的船鞋下床,走到桌子旁边,屋里只有桌子上面点了一盏小油灯,灯芯已经快完全浸没在灯油里了,上面一点火光微弱的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正好旁边的柜子上放着的篮子里插着把剪子,他用剪子尖吧灯芯挑出来,火光慢慢的大了些,但屋中还是一片昏暗,尤其是他这种家里富裕,晚上常常要点几盏灯的,习惯了灯火通明,再在这样的光线看东西,不一会就觉得眼睛都要瞎了。
所以,他一抬眼看见闻天直勾勾的盯着他时,下意识感觉是眼花了,凝神再看,闻天正打着哈欠从凳子上站起来。
“你可睡好了?中午我想叫你起来做饭都被拦住了呢,这墙真不是随便能靠的……后背怎么这么疼。”闻天碎碎的念叨着。
做饭?不应该是吃饭么?沈书懿仗着光线不好翻了个白眼给他,嘴上一本正经问道:“我小叔呢?”
闻天指了指外面,说道:“出去看情况了,我看他应该比咱们两个加起来都厉害,就觉得留守。对哦,你刚才翻了个白眼,我看到了。”
沈书懿的重点自然是放在他前半句上,又凑近窗前仔细看了看,不知是不是因为到了晚上,外面的可见范围比早上低了许多,连栅栏都完全看不见,乍一看如同窗户外面被纸糊上了一般,奇异至极。
“叶子呢?”他又问道,起来是对面的床上已经空了,屋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