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外军帐壁垒分明,巡逻兵士持戈警惕。
洗国武相师仲魁身形威猛,久居高位带来的是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久经沙场又平添了一份杀伐果决。
除了师仲魁以外,另外还有八个人在场,其中一人站在军帐中央,正洋洋洒洒要求获取茗城城主首级以及茗城所在地域,划归其国主。
师仲魁低沉的声音在大帐中响起:“茗城已灭,夜箭杭安府已经烧死了茗城剩下的人,你的儿郎不肯去寻,却让我们耗费宝贵的兵力帮你寻找茗城城主的首级,你未免过于高看自己一眼了吧。”
军帐中央那人身子陡然一冷,像是忽然想起这次联军是以洗国为首一般,连忙岔开自己刚才唾沫横飞的话语:“这纪国也真是,说好一起行动,怎么就他们特殊,自个儿营帐靠边儿去了?”
师仲魁面无表情,帐下其他诸侯将领也就不发一言。
那个将领咳了几声,眼神示意一位向来交好的将领,回应他的是一对白眼。
就在这令他尴尬的时候,一阵微冷的风从帐外吹进,他心中一喜,回头一看,脸上一笑:“看来是来了喜报啦。”刚说完,脸上就是一黑,连忙捂着自己的鼻子,退到一边去了。
虽然其余将领很想笑话他几句,不过当帐外的人走进来,那股臭味儿还是让他们只来得及掩住鼻子了。
师仲魁神色不改,望着缓缓走到帐前的哲平问道:“哲贤人,可有喜讯?”
哲平一板一眼说道:“劳你牵挂,住临安城二十四年,熟了,舍不得。”
师仲魁轻笑了一声:“这一仗都不打,空耗粮食,还要每日听一些跳梁小丑在此括噪,的确不爽利。喜欢策相的这句话。”
“宋王蹈海而亡,世孙赵辙自尽,如今洪策相已被推选为大相。”哲平更正道。
“管他大相、小相。赶紧把临安城打下来,我们也好各自退兵,马上就要进入鸣啾月(三月),田里得下秧子,别误了农时!师老兄,俺就听你一句话,打吧!”一位身穿希字甲胄的将领囔囔起来。
师仲魁抬手向下压了压:“希将军稍安勿躁。今日再且缓他一天,明日与他一战到底。”
帐中将领三三两两散去,只剩下哲平与师仲魁。
师仲魁平静的脸上泛起一丝波澜,有点意犹未尽之感。
“我应了白家的请求,也就是说今夜会开了城门,那我打什么呢?几万军队连续几天几夜,一场仗都没有打,就这么散了?憋着难受啊。”
“我要去寻天下之主了,不在此继续打扰师相,告辞。”哲平等师仲魁喃喃自语结束,提出告辞。
“哲大贤人,你真的不愿意留下来辅佐大王?先生高才,天下难得,何不留在朝中,与我等一同为大王的霸业披肝沥胆呢?”师仲魁问道。
“洗王雄才伟略,实为人中龙凤。哲平不瞒师将军,洗国趁着萧时的六年时间不顾民生死活,大肆扩张,虽有城府一百余座,但内基不稳,外患暗藏。一旦洗国嫡系军队受到重创,洗国怕是不能在王爵上待多久的。哲平有句话可说与将军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哲平说完转身便往外走。
“那先生以为天下之主在何处?”师仲魁将最后一句话记在心上,朗声问道。
“我当寻遍天下。”哲平的声音隔着门帘夹着些许风声传入帐中。
师仲魁坐在位置上沉思良久,忽然从案台下面掏出一个小木本,找了一条没有干净平滑的竹板,工工整整的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八个字记载于上。
字迹雄健有力,锋锐之气不可阻挡。
……
训民们对于外面联军的动向其实一直有所关注,当发现联军里有不少兵勇开始生火做饭的时候,立即有人下了城楼直奔策相府。
策相府内,临安城自宋王蹈海而亡后,首次聚集了绝大多数名门。
此次相谈,是洪续畴作为大相的第一次会议。
“只要他们能保障我们的利益不受侵犯,即便割舍些钱粮,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这是什么话,先王骸骨还在,你就要将四十年承平的宋国拱手相让给外寇,我不同意!”
“你倒是想一个办法啊?全城除了王卫司的侍卫,可没有什么军队。外城可驻扎着好几万的联军呢。”
“我……我……我听大相的!”
诸如此类的争吵,在进了策相府开始会议起,就反反复复地来回倒腾了好些次数。
每次结果都还是回到洪续畴这里,让他拿主意。
墨昀站在洪续畴身侧,一直警醒着这些人里面会不会突然冒出个刺杀者什么的。
后来他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就这帮话能说一大箩筐,主意一个都不肯拿的,还刺杀?有这魄力吗?
墨昀甚至觉得这些人还不如林戎破呢。
当然也有一些人始终不开口,如林中南、白有序、徐沁等人。
照着墨昀的想法,这些不开口的才是真正能够掌事儿的,乱囔囔地恐怕说破了天也没什么效果吧。
这么一想,墨昀倒觉得似乎理解了什么……
洪续畴笑眯眯地坐着,凡是有话甩到他这边,他都是嗯嗯哼哼哈哈之类的反推回去,也没有个拿主意的样子。
这让墨昀有些疑惑,但在刚才无意中理解的点上又想了想,似乎也能了解洪续畴这样做的道理。
直到策相府门被一双手推开,进来一个使墨昀感到惊讶的人,洪续畴才抬起手向下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