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寒凉,后半夜的风仿佛从地狱而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人的心跳也跟着一点点冻结。
正在鏖战的双方都听得清清楚楚,均愣了愣陆扬都用行动表明支持裴家了,楚王倒好,直接绑架了人家女儿?
谢幼亭脑子嗡的一下就大了。
刚刚从外地调来兵马,攻退北军五营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个时候楚王占领了辰阳门,就等于控制了皇城内宫,眼睁睁的把胜利果实拱手让人,萧令是这种人吗?
公孙仪皱眉道:“殿下,军令如山倒,陇西天水两地已经发兵,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穆冉也慌了:“殿下,陆扬就在城门下呢,定然是他们合谋使诈!您可千万不能听他的退兵!”
萧令没有出声,压在长剑上的手指却有些发抖。
要他退兵?
他如履薄冰多年,终于有机会把阻碍自己的人一网打尽,此时收回命令,等于要把自己唯一的机会葬送。
他不是这种被儿女情长羁绊的人。
可是,她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呢?
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牺牲,踏着她的尸骨得到成功吗?
城楼上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城楼下的北军杀声四起,他手指紧握剑柄,沉默无言。
“殿下。”公孙仪深吸一口气,肃然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两地援军已经在路上了,若是为了一个女人寒了将士们的心,再想掌握军权,可就难了……况且,这是殿下唯一的机会,您要是放弃了,顾家的冤案就再也不能真相大白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感觉心中一阵苦涩。
攻城的北军训练有素,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军心大振,守城的侍卫本就寡不敌众,僵持了大半夜已经逐现疲惫之态。
萧令整衣佩剑,缓步向着对面的楚王走去。
城楼上下的士兵见状,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面露惊愕地看了过来。
公孙仪抢身一步拦住他,拱手急道:“西城门不能丢!”
“让开!”萧令面色阴沉。
“殿下,军法如山,不能儿戏!”
两地兵马已经集结,就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
“传令下去。”萧令眼眸幽暗,一字一句道:“援军退回。”
“什么?”公孙仪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我说,两地兵马…原路退回。”
轻轻的一句话,没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什么情绪,却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连裴延盛都震了震,扭头问旁边的陆扬:“他想干什么?”
陆扬坐在马上,气度从容:“他要投降。”
竟然是要美人不要江山?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老柱国摇头,“这样的人适合做一个闲散王爷,绝不适合称霸天下。老王,你说是不是?”
向来以夫人为主的定远侯道:“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如是!”
“作为储君,重女色可不是什么好事。”人群里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句。
萧令手抱长剑,看着站在墙上的男女,面无表情。
他自然知道不该,既然已经准备要一举拿下裴家和楚王,就不能出尔反尔叫援兵撤回。这是他唯一的胜算筹码,一旦错失机会,成王败寇,他将从一人之下的太子沦为阶下囚。
楚王扣住陆晚的脖子,一言不发地盯着萧令。
夜里不知何时起了露,沾染衣袍,湿冷一片。陆晚抿着唇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很是配合地任由楚王将自己扣着,毕竟这不是普通的绑架,这是皇位之争。稍一不慎,自己就会成为毫无意义的炮灰。
对望许久,萧令才微笑道:“我已经下了命令,援兵正往回撤退。”
楚王道:“开城门。”
萧令终于收了笑容,冷笑道:“二哥,你我同为兄弟,不要得寸进尺。”
士兵都忍不住悄悄投来好奇眼光。
“兄弟?”
听见这话,楚王心头压抑着的怒火直往脑门上涌,嗤笑道:“你真虚伪。”
萧令静静地看着他。
“逼得裴家起兵,这就是兄弟?”楚王转头望向城楼之下,厌恶地道:“都要你死我活了,就别再说这些客套话了吧。”
楚王并不喜欢皇宫。他只想好好做一个为国杀敌的将军,放马边疆,醉卧沙场,永远恣意快活。
他不爱参与宫中的所有争斗,但是不代表他看不懂这些阴谋诡计。
今夜发生的一切,看起来像是裴家突然逼宫造反,然而他明白,这一切只是萧令请君入瓮的手段而已。怪只怪裴家太心急太大意,一得知太后被拦在宫外就起了兵。
萧令自嘲地笑了笑:“裴家的野心,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你看,我不过是下了一道戒严令,裴延盛立即就反了。所以,即使没有今夜的事情,裴家早晚有一天也会起兵的。二哥,你背后有着这么不安分的外家,我俩兄友弟恭,怎么可能?”
“所以”楚王手上的匕首又用力了几分,直直地盯着萧令:“你到底开不开城门?”
“不能。”萧令没有任何犹豫,“我可以为了女人选择退兵,但是不代表我要放弃战斗。或者直白一点说,就算没有外地援兵,我一个人坚持到最后,也要誓死捍卫属于太子的权力。”
“哈哈哈哈!”楚王突然大笑,笑得肩头耸动,手上的匕首也跟着滑动,陆晚顿时感觉脖子上火辣辣的一片疼痛。
城下一片肃静。
裴延盛眯起眼睛望向城墙,这个少年,十五岁深入荒漠,十七岁横扫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