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叮铃铃——”
放学铃声响起,可能由于周五都赶着回家的缘故,半晌,同学们都走的差不多了。
唯有陈简舒还留在教室,她趴在桌上写写画画,时而还发出叹气声,与平时大大咧咧的她很不一样。不知写了多久,她才停笔,可纸上只有涂黑了的字,她起身慢吞吞的收拾东西,因卓妍请假的缘故,她只能独自一人前往车站。
马路上的车来来往往,平时为了学生放学回家的安全,门口的两位保安大伯都会站在路口指挥通行,因为她晚出来的缘故,早已看不到他们的人影。
十二月凛冬已至,冷风呼呼吹刮得陈简舒脸颊生疼,她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将衣服拉链拉起。
车站空无一人,她踩着散落在地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昏黄的路灯打在她单薄的背影上,显得如此寂寥,对面的车站却依旧站满了人,好几次都因为挤不上公交只能等着下一班车,跟自己所不入,她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哈了口气搓了搓手,不禁想到一句歌词“有时我不经意回头,发现自己未走远过,毕竟原本冷清的路口,现仍只有我一个。”(*歌词来源于洛天依《泠重祈愿》)
“喂,妈我刚下车,现在刚到车站,嗯好知道了。”
闻声抬头,她兴奋了一下,有人跟我一起等车了吗?只见不远处一个男孩,背着灰,穿着不知哪个学校的校服,缓缓向她的方向走了过来,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她眯着眼睛试图看清他的模样,一步一步,愈来愈近。
眼前那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脖颈上围着一条围巾,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高冷气息让人很难亲近的样子,却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陈简舒心跳加快“好像他,会是他吗?”她心头冒出个疑问,内心深处有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声音回答道“是他,沈元清,真的是他!”
没等她想明白,车到站,他上了车,她在他身后。陈简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稳,他拉着扶手站在她旁边,窗外的风呼呼的吹,她伸手将车窗关上,无奈怎样都拉不动。一旁的他伸手将距离陈简舒的车窗关上,四目相对时,他怔住了,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站杜园,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陈简舒按响了车铃,他抬头看了眼陈简舒依旧没说话,两人同一地点下车,一前一后,他走的不快,似乎有意等身后的陈简舒。
“沈元清是你吗?”陈简舒实在忍不住开口,自小学毕业后,他们就从未在见过面,也从未再联系。每每经过沈元清家门口,她都在想,他是搬家了吗?也曾守在他家附近,观察着那里的一举一动,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陈简舒存着他的联系方式,好多次望着对话框发呆,打了好长一段话,又一次次删除。她猜不透自己的心思,是最单纯的友谊还是藏在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感情。
“是我。”还是和从前一样,一丝一毫都没改变,还是和从前一样,惜字如金。变得是,他比以前长高了好多,不再是那个小时候只在她面前卸下高冷的形象,爱逗她玩的少年了。
(二)
“陈简舒我是倒了八辈子霉跟你同桌。”
“你什么意思沈元清!”
斗嘴几乎是陈简舒和沈元清每天必经历的事,因为双方母亲是好姐妹,所以自打从娘胎里他们就认识,记忆里,陈简舒只知道经常跟男孩子玩,但这男孩子仅局限于沈元清,曾被好多村里人调侃沈元清长大后要娶陈简舒。
别的女孩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小皮鞋,头戴精致的发饰,像个小公主一样,而自己,赤着黑溜溜的脚丫,跟着熊孩子在树下玩泥巴。
小卖部有一种东西,五颜六色可以喷着喝的小饮料,酸酸甜甜的,没两口,一小瓶就都到了肚子里。
一到夏天,经常下雨,就是孩子们的天堂,吹泡泡、踩水坑……陈简舒最喜欢的就是把喝完的小瓶子收集起来洗净,当水枪玩,沿着房檐滴下的雨水装满玩“打仗”,总是把头发喷的湿漉漉的,回家总免不了一顿挨骂,但也是小时候最快乐的事。
两人家近,经常一起上放学,沈元清喜的一个环扣,有时候不小心手指卡住了,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僵持到学校,陈简舒是又气又想笑。
那时候很流行雷欧幻像的《查理九世》,班里的书一本两本互借互看,谁要是有一整套都被班里人当成“神”一样的供着。
那时候的陈简舒也是查理的头号迷妹之一,把书一本本藏在抽屉里,上课时偷偷看,离谱的是一次都没被老师抓到,这可要好好感谢她的好同桌——沈元清。
一开始,沈元清表示很好奇,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精彩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看这玩意,聊的话题也都是有关里面的内容,直到他自己拿起后,才发现这是真的。
……
两人对峙良久,都没有说话,陈简舒只感觉气温比刚刚又低了好几度,她身体冷得止不住微微颤抖,还是他打破了这份尴尬。
“天很冷,回家吧。”
陈简舒觉得这话很耳熟,好像是小时候他对自己说的。
“陈简舒,回家啊!”
“回家,是回同一个家。你回你家,我回我家,所以不是回家,是回去,啊反正就是……”她一时语塞,欲言又止。
这一回去,又该多久才能再见面,就一句“回家”没有别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