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穆一百二十六年。
三更鼓过后,本该沉静的相国府却人声鼎沸。
丫鬟忙着把大红喜字剪满窗棂,内丁将喜锻花球绕了满院,礼客迎来送往,厅堂内外一片锦瑟。
他们正在为我准备着几个时辰后,与东穆太子百里天祁的大婚喜礼。
而本该在闺房霞冠粉黛的我却身披黑蓬,坐马车一路向城西行去。
一炷香前,祁哥飞鸽密信,约我在城西凌波崖见面,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按照东穆的规矩,新娘新郎拜堂前三日内不许相见。祁哥是当今太子,我自然不好明目张胆破坏规矩。为了不落人口实,就只好偷跑出来。
马夫打马扬鞭间,车子一路狂奔,很快就到城西。
凌波崖,位于城西莫愁山顶,因一块巨石凌于崖边而得名。
据说这山腰间有数处蛇窟,专以人骨肉为食,以至山间风景甚好,却少有人过来游玩,久而久之,便越来越荒凉。
我撩开车帘,看着外面树丛迎风摇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马车顺着小路颠簸,停在离山顶不远的地方,车夫将我引上山,就自己退走了。
往前走了几步,山风突然变大,月色中空,一锦衣男子立于凌波崖边,衣炔随风而摆,墨发轻轻飞扬。
“祁哥……”心里一柔,我快步过去将他拥住,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他没有回应,转身退开半步。
“祁哥,何事让你深夜飞鸽传书?”我问。
百里天祁沉默,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
心里一紧,我皱眉问“不会是三皇子那边有动静了吧?”
他还是沉默。
“怎么了?”
这表情让人陌生,也让人害怕,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了“莫不是,和北离盟约有变了?”
“没有。”可能我问的太多,他终于回了一句。
“走。”他突然从侧面抱我,运轻功从从凌波崖一跃而下。
“啊,你干什么!”我吓的一声尖叫,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喉咙滑下,化作热流深入小腹。还未等疑惑,他已经在一处矮崖停下,几个跳跃,来到一处深坑旁边。
一股异样的腥臭扑鼻而来,伴随着阵阵怪异的阴风,简直让人做呕。
“这,这是什么地方……”
百里天祁没有回答,将随身火折子一擦,轻抛向前面的深坑。
“嘶……嘶……”
光影划过,坑里一阵翻腾,无数大大小小的蛇抬起脑袋,向上吐着猩红的信子,像是在不满有人刻意的打扰。
身子一阵阵的发麻,我拉住他胳膊,“大晚上的来这干什么,我们快走吧。”
想到山中蛇食人肉的传言,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想拉他走,但他的身子纹丝未动。
“祁哥?”我正是疑惑,小腹处突的传来刀割一般的绞痛。我一下想起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突然一笑,眸子里现出一丝残忍,“腐骨断肠丹。”
几乎是说话的同时,他用力往我肩膀上击出一掌。
“不要,啊!”
事情发生的太快,纵使我手快的抓住旁边的蔓藤,半边身子却已经跌进了蛇窟。小腿和脚踝传来生硬的撕咬,有冰凉的东西穿过裤脚,向我背部游来。
小腹处腐骨灼心的痛让人连呼吸都困难,我大喘着气,不可置信的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们辰时就要大婚了!”
“大婚?”百里天祁走过来,冷冷的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娶你,凤青鸾,你也配穿上凤冠,成为我的太子妃?”
心腹剧痛,心头如万剑齐穿而过。
我哭着大喊“我跟在你旁边八年,助你从一个落魄皇子,一步步登上太子之位,我父相更是为你是从,肝脑涂地。我更是堂堂相府嫡小姐,如何就不配嫁你了!”
“不错,你是相府嫡小姐,但你身上趾高气昂,谁简直让我忍无可忍!
还有你那个父相,自持为三国元老,脾气臭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手里握着兵权怎么都不肯放出来。
三朝元老就可以位高皇威?相府千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哼!
你们,都只是我说踩就踩死的蚂蚁罢了!”上前一步,他往我手腕上狠狠一踩。
“啊!”我痛的连嘶吼都没力气了,无数蛇只已经缠上我的腰身,我拼劲全力手抓着蔓藤,愤恨,已不足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了。
兵权…原来,这些年他一直想要的只是兵权。
亏我这么多年倾心以对!
“你以为先皇留下的兵权,你说夺就夺的去么!我父相不会让你得逞的,知道你这样对我,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夜色中泛起清白,将他的脸映的如同魔鬼“兵权的事你不必担心。”
“太子妃大婚当夜弃婚而逃,而凤相此时定然调集兵力,追查爱女的下落。
这时候,若是有人在朝中参奏一本,参他与外戚勾结,想趁太子妃失踪之际意图谋反,以父皇多疑的性格,你说,父皇是信还是不信呢?”
纵然你父相三朝元老,这有损皇家颜面的事一出,你说,结果会是如何呢?!
谋反可是大罪,是要诛九族的,让我算算,凤相一家究竟有多少口呢?”
“你…”腹内痛入刀搅,一口逆血吐出,却连他的衣襟都没沾到。
我猛的向前一窜,死死抓住他的脚腕,恨不能把他也带下蛇窟。
“百里天祁!凤家为你做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