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之中,这时日过地如此之快。这一转眼,又是元宵了。元宵佳节,又恰逢月中休息之日,多数的蓬莱弟子都告假回家去了,留在山上的人数相当稀少,莫惊鸾便是其中之一。
这日清闲,无须练功,又无课业,无须早早起床,惊鸾就偷了个懒,想睡个悠闲好觉,却不知梦里也不安生。
拨开重重迷雾,惊鸾看清眼前的场景,这不正是年家寨?忽然听到有人喊她:“惊鸾!惊鸾!你这鬼丫头,又到处去皮,快些回家!元宵煮好了!”
惊鸾转头,高兴地跑过去,边答应着:“爹爹,我就来!”
跑得近了,她突然又停住脚步,爹爹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苏起,他笑盈盈地冲惊鸾招手:“小恩人,怎么不过来?”
惊鸾茫然地望着他,四周倏尔又是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呼之声。那是谁的声音?是爹爹?是族长?是青花?
“杀了她!杀了这妖孽!”
“就是她克死了爹娘又害我们年家寨如此!”
“她是妖女!杀了她!”
血……铺天盖地的血泼洒下来,溅在惊鸾的衣服上、脸上、眼睛里,惊鸾惊恐地跌坐在地上,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不是……我不是妖女……不是我……一声声嘶喊传入耳里如同鬼哭,模糊不清的重重人影将惊鸾团团围住,一张张扭曲的面孔上写满怨恨,他们伸出枯虬的手抓住惊鸾,极大的力气仿佛要把惊鸾活活撕裂。惊鸾痛极,拼命把自己缩成一团,用尽全力地撕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啊——”
惊鸾猛地挣开眼睛从梦中惊醒,额上冷汗淋漓。她急促地喘息着,飞快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宽敞明亮的房间,干净简洁的摆设,柔软温暖的被褥……这才逐渐从梦里的血腥痛苦中缓过来——是了,这里是蓬莱,是自己的依托之地,而非梦里不忍回首的人间炼狱。已不知是第多少次陷入着梦魇了,却每一次都苦苦挣扎不得摆脱。
天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照得房内亮堂堂的。惊鸾一抬眼,就看见了触手可及的九玄寒骨剑。她重重地伸手握住剑,寒意由掌心传来,惊鸾渐渐感到安心稳妥。
惊鸾披衣而起提剑出门去,正月里的寒气扑面而来,屋外的松树上还堆着雪。
惊鸾默念着剑诀,手中寒骨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心意所指,剑意所至,转身,折腰,跃步,劈刺,一套剑法舞得行云流水,剑光流转,剑气伴着寒意渲染一片。
斩!斩!斩!惊鸾手中紧握着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斩开这眼前的蒙昧,斩开软弱无力的过去,阻挡在面前的一切,都拦腰斩断!蓬莱一载,习武,修身,定心,养性,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再不是当初年家寨里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如今手里握着剑,有一身武艺,当算得上是蓬莱弟子中的翘楚,有所依托,便再不软弱,再不退让。
一剑舞毕,惊鸾身上已微微出了一层薄汗,心中结郁散去,舒畅无比。
“徒弟,你这剑舞的不错啊,大有长进。”温润的男声突然传来,惊鸾转头,看到不远处站在台阶上的李修缘,他清俊的眉目微微含笑,深黑的眸子和惊鸾对视着。惊鸾看着他,也微微地笑起来。
“师父,早啊。”
“早小师姐!”迦羽从后边儿冒出来,高高兴兴地招呼着,“练完剑了吧?走走走咱们一起去用早饭,今日厨房里做的南瓜粥。”惊鸾收剑几步跃上台阶,和李修缘迦羽一起往厨房走。
“今日蓬莱好清冷啊。”迦羽四处张望着说。往日的这个时候已经能看到许多同门来弟子往穿梭,洒扫练功,各有人在,今日一路走过来都没有看到几个人影。
“今日元宵呀,你小子傻了吧。”惊鸾笑他,“元宵节都去与家人团圆了,你怎么不回南海去?”
“龙不过元宵的啊。”迦羽说,“人才过元宵呢。人间的元宵节是什么样的?”
惊鸾被他的话噎住,明显忘记迦羽是南海太子这回事儿了。
“小师姐,人间的元宵是怎么过的?”迦羽继续问。
“人间的元宵啊……”惊鸾思忖着。其实惊鸾也只过过一次正儿八经的元宵节,在她很小的时候,爹爹曾带她到山下的集市去过元宵。那天晚上集市上到处都是斑斓多彩的灯笼,虽是夜晚但依旧游人如织,香甜的元宵丸子的气息在清冷的空气里浮着,大家都笑意盈盈地互道祝福。那天晚上爹爹带着惊鸾住在镇上的客栈里,不必连夜赶回年家寨,惊鸾吃了一大碗桂花味的元宵,爹爹还给她买了一只小小的灯笼。
“人间的元宵节啊,可热闹了,大家看花灯,放爆竹,吃元宵,家人团圆……和和乐乐,开开心心……”惊鸾像是陷在了回忆里,虽然说着幸福和乐的事,语气里却有着浅淡的寂寥。
李修缘走在前面听着,脚步渐渐缓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惊鸾,惊鸾没留意,一不小心撞在他身上,哎呦一声,摸着鼻子嘿嘿地冲李修缘笑两声。迦羽在一边哈哈哈地笑起来,惊鸾瞪他一眼,冲他比了比手里的剑,挤眉弄眼地示意他:你小子别嚣张我手里拿着剑呢!教训你!
迦羽耸耸肩,摇摇晃晃地又钻到李修缘身边去了。
用过早饭,李修缘和迦羽都有事离去,惊鸾一个人慢慢悠悠地从厨房里晃出来,在山上四处闲逛,碰到了同样也没有回家的韩鸢,二人结伴回到惊鸾房中,一同温书,背剑谱、功法,时间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