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青如黛,溪清若泉,石如林立,亭若翼然!
亭外梧桐,把浓荫布献得很有味道;山头缺阳,把金辉散洒得温暖迷蒙。
亭内,老头子席地,如归根梧桐,灵静祥和;翩翩白发,及地披肩,宛如流云;
两条白眉,随风微曳,若柳垂湖;眉下双眼,米豆大小,难见眼白,对视间,
眸光似深夜微澜,自有一种难已言明的韵味。
眼旁鱼尾,把沧桑布置得恰如其分;素袍草履,和大地配合得相得益彰!
一眼看去,如静美之秋叶,仿佛他周围三尺,具有消灭喧嚣的超凡力量!
李易劫亦不语,只凝眸于棋局。若水的大眼,外露一种山的沉稳与风的灵动,
给平凡的素颜外添了几分引人的姿色。黑发如瀑再配上一袭胜雪白衣,
若那默放于山间的野百合:独立而悠然,灵静而芬芳。
风吹梧桐,余辉婆娑。像这样惬意的时候,老头子与李易劫总爱惬意地来上一盘。
坐看黑白二子在方格间纵横跳耀,默品那百味人生波诡云谲。
这样的时候,也适合对对诗,谈谈曲,朗朗词,生而如此,好不快活!
老头子偏爱伤秋悲春,感时伤怀。
李易劫呢?却喜些壮气豪谈,常吐些他少年人的凌云之志。
时间造就了代沟,代沟把对话对得面赤耳红,面赤耳红中方显赤子情深。
赤子情深又常常让两人互掐,互怼,互相伤害。这样的感情还是人间稀品呢!
血气方刚的少年总爱锐意进取,先发制人。手捏白子,脑蕴豪思,一子落下,一口开来:
青山无情,故作那绿态。
此溪有意,潺潺似当年。
料想那,梦里轩窗应犹在。
却难挡,酒醒梦断,魂又归人间!
曲悲调伤,应那梧桐,应那夕阳。外加上李易劫稚嫩喉腔抖动出的真挚沧桑,
不急不徐地向老头子的双耳袭来。由耳入心,由心上眼,好叫眼泪难已抵挡。
老头子听此,白眉随风又起抖来,心头纳闷道:小劫子,这一情一意,一醒一断,
似诗若词还曲,悲调丛生,一扫前态之昂扬。难道今日之阳向东而落了吗?
他不禁看了看山头那阳,转念又想:若再续悲调,能更悲无?若另起高调,已失先机而不应景。
好啊,妙,真他个小劫妙,果然长大了,不如把问题甩回去。
于是,老头子灵机一现道:
“饮一壶,以茶代酒,可抒胸中不平气吗?
弄一曲,流山高水,云深可藏有知音吧?
问一声,翠宇雕楼,暗住多少往事呢?
叹一气,卧波长桥,又经几何风云啊?”
四问一出,“吗吧呢啊”,恰似一四字神咒,披甲带挂,浩浩荡荡地向李易劫攻来。
音调到处,悲调倒戈,问得李易劫是头脑昏胀,不明所已。又夹杂上老头子的融情魔音,
让李易劫直接两眼汪汪了。
强忍住悲意,甩了甩头,李易劫心叹道:是辣姜变老了呢,还是老姜变辣了呢?
打小不吃葱姜蒜茉的我,早已傻傻分不清。看来,辣姜不好惹,老辣姜更是万万不可惹。
否则,吃姜不成,反被辣得一身烧。这就是辣淋淋的教训,辣淋淋的教训啊!
心念又一转,李易劫心想:好男儿只会弄墨舞文算不得什么,大丈夫棋盘中方显真豪杰,既然……
一念既起,李易劫马上若无其事地笑道:“老头子,你看那夕阳美不美呀!或者你瞧那亭外梧桐,
小时还小,如今已亭亭如盖矣。西风吹来,桐叶沙沙,多美啊!不是小劫子我无诗以对,而是美景当前,
应以欣赏为先。要不我们还是先安安静静地来完这一盘?”
听此,老头子含笑地捋了捋两条白眉,眯着瞳孔道:“是啊,十二载悠悠,恰山中一梦。
不知那山外人心是否已变却了千年。犹记得我第一次在雪地中捡起你时,你的小脸还吹弹可破,
现在也如那梧桐,亭亭如盖矣,是应该欣赏一哈!”
明怼嘴,暗怼心,喻怼无行,最为致命!
文化人怼起人来也会自带三分风雅,李易劫不由地小气了一哈,只无奈地凝眸于棋局。
这不凝还好,一凝便不知不觉地落入了老头子的思维圈套。
走了不到两子后,便举棋不定了。
以往每当这样的时候,老头子便会不急不徐地念起他的口禅来:
生命总是这样,落子从容少,举棋不定多。然而决定命运的,不是那落子时的快意,
而是那举棋时的深思。因为深思过,所以不后悔。下棋就是要寻一个让自己不后悔的的法门。
要赢就赢得酣畅淋漓,要输就输得心服口服!
可今天好像有点不同寻常,明明是李易劫被怼得哑口无言,沉默的反而是老头子。
老头子甚至在刚刚落下一子后,便再没了动作。只沉默地看着他,两条白眉也不再随风,
只沉默地呆在嘴角。
两个瞳孔幽幽凝神,仿佛要把李易劫吃进双眼一般,搞得他都略显羞态了!
李易劫假装用手掩住,心想:好你个老头子,太调皮了,你个调皮老道。
你该不会是把我当作你的老婆子喵小九了吧,竟敢如此痴痴地调戏本少,看我如何破你的“妖法”。
心念刚完,正要实施“报复”时,老头子突然抖了抖,好似回神似的,
骇得李易劫是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