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程晏的懂事和对合荼的理解并没有换来生活的安宁,合荼起初的那阵子情绪低落期过去之后,脾气却越发的暴躁了。她也不管女儿已经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仍旧如同小时候那般粗暴简单的对待着,惹的程晏动不动就要离开家,逃命般的跑去同学的家里避难。她对郑溪的占有欲也越来越严重了,甚至不愿意让他回家,只要程加桦不在,她就要去找他,像猎人追捕兔子一样的看守着他,这样的关系一度让郑溪喘不过气来,然而这些都被他对她的爱化解了。郑溪总是觉得,这样的情况是自己的造成的,这样的后果也应该是自己要承担的,他变得越来越卑微,几乎讨好一般的爱着合荼连同她的两个孩子,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似的。时间一久,大家好像对这种情况都适应了似的,除了程霖,这个男孩子的脾气跟主见如同他的身高一样,变得越来越明显,终于有一天,他爆发了。
那是一个温暖的晚上,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月亮高高的悬在空中,往整片大地上挥洒着自己的银辉。那是合荼高二第二个学期结束后的假期,也是程霖被店主批准回家的一个短暂的假期,全家人除了程加桦,都在那个显得有些凄冷的、低沉的客厅里,低着头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似乎是有些不堪忍受这沉闷的气氛,合荼边做着手里的针线活边唠唠叨叨的说起话来,她倾吐的仍旧是那些陈年旧话,都是程晏跟程霖听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的话。在母亲的心里,孩子不管长到多大,仍旧仿佛两三岁的小孩,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合荼还仍旧当他们是那两个天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所以当她说到自己跟郑溪的事的时候,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幼子脸上那越来越阴沉的表情。她沉浸在自己的故事当中,眉头轻蹙着,一股淡淡的忧愁笼罩着她的脸,仿佛全世界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
正说到最痛心的部分,那故事情节发展到郑溪要结婚的时候,猛地,程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连带着撞得桌子上的杯具稀里哗啦一阵摇动,差点摔下桌来。
“你还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他沉着脸,冷冷的说道,脸上的表情跟程铁龙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合荼愣了愣,程晏也愣了一愣,两人都不解的望着他。
“你是我妈,我不说过分的话,但你觉得你这样做对我爸公平吗?”程霖瞪着合荼,硬邦邦的从嘴里往外吐着词句。
合荼这才反应过来,她扔下手里的针线,冷冷一笑,说道:“你爸还在乎公平不公平?你爸跟他那一大家子,做下的那一堆事,你还不知道?”
“我不管那些,我现在只说这件事,你觉得你都结婚了,还在外面找男人,你——”程霖停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要点脸面吗?”
合荼的脸色几乎是唰的一下就变了,她浑身顿时变得僵硬,不可置信的看着儿子,不敢相信他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等回过神来,一股怒火从她心底里猛地烧上来,把她那脑中不多的理智一焚而光,她扔掉手里的针线活计,站起来,伸出食指指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儿子,骂道:“这是你跟你妈说话的态度吗!我不要命的把你生下来,就为着听你这样说我的?你还有点良心吗!你的良心跟你爸的一样被狗吃了吗!”
“你不要骂人!这跟我爸没关系,你自己做下的这种丑事,跟我爸有什么关系!”程霖的脸涨得通红,母子两个互相瞪视着,气氛紧张的似乎一触就爆。
程晏先是慌张了一小会儿,但马上就冷静下来,她假意劝着母亲跟弟弟,心底里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平日里都是他们合伙骂自己一个,如今终于该到他们互相骂了。
合荼被气的脑袋发晕,也不管了,伸手从旁边捞起一个茶壶,作势要往程霖头上砸去。程霖梗着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母亲,紧抿着嘴唇,倔强的看着她,躲也不躲一下。
合荼的手停在程霖脑门前一公分,她的动作滞住了,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儿子。好半天,她扔掉茶壶,转身匆匆往卧室走去。程晏从她的脚步声中隐隐的听出来了一丝哽咽,母亲哭了。
这是母亲为数不多的在他们面前表露出哭意和软弱。一听到这脆弱的声音,程霖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他又是抱歉又是恼怒的看着母亲的身影,脸上的表情矛盾极了。
程晏默默地坐下来,看也不看他们,因为她知道,她最好这个时候安安静静的,不然一不小心,战火就蔓延到无辜的她身上了。
经过了这一次,合荼才真正的意识到,两个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再也不肯听从她的思想,做她的忠实的听众了。然而她还不甘心,不相信程晏也跟程霖是一样的,好几次,她都把程晏叫到自己面前,不放心的问一些问题,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女儿的回答。
“小晏,你觉得妈妈做错了吗?”合荼罕见的表现出了温柔,轻声问道。
程晏警惕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咬了咬嘴唇,虽然内心喊着“是的,你做错了!”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真的吗?”合荼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程晏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合荼这才仿佛解脱似的坐了下来,她凄苦的望着女儿,唠唠叨叨的述说起来,“妈妈命苦,小时候爱念书,但家里没钱,念不了,你到该念书的年纪的时候,你爷爷奶奶不同意让你去念书,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