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香韵愣忡间心中一惊,却已是身心俱疲,低声叹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玉姬道:“阁主,我这几日也常戴面具,扮作和自己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原本以为,所扮不过他人之颜面,所学只是性情之皮毛,却不想,戴上面具之前绝不会做出的行为,戴上面具之后忽然就自然流露,乃至性情大变,甚乎癫狂,揭下面具方猛然惊醒,警钟大作,恐惧万状,回想自己戴着面具癫狂时,竟是一心陶醉享受。”摇头大叹,“阁主,可怕啊,可怕。”
众人闻听初时不解,慢慢竟仿佛颇有些感同身受,眉头皱起,头颅轻垂。
玉姬道:“这种心境,阁主可曾有过?”
龚香韵目光闪烁,道:“无有。”
“阁主说谎。”玉姬叹息,“阁主现下便是戴着面具说谎,阁主难道从来不觉,别人看不到你脸和表情时,你会更易撒谎?”
龚香韵颦眉道:“不觉。”
玉姬忽然沉默半晌。抬头又道:“阁主可曾癫狂无状,不能自已?”
龚香韵愣怔半晌,方道:“不曾。”
“说谎。”玉姬低声道,“这世上至少有一人便曾见过阁主癫狂无状,不能自已。”
龚香韵道:“何人?”
玉姬道:“唐颖。”
龚香韵惊启口。
玉姬道:“十几日前的事,想必阁主不会忘怀,唐公子入阁第一日,面见阁主,联坐长谈,阁主曾亲口哭诉,‘也许是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呆的太久,有些失心疯了’,于是便痛哭失声,假若阁主从没有戴着面具伪装自己,会在外人面前发泄得肆无忌惮?”眉头也轻皱起来,叹了口气,“当唐公子劝慰说会帮你时,阁主曾万分诚恳说了一句:‘谢谢你,我以后一定做个好人。’”
龚香韵闻言潸然泪下。
风可舒愣愣道:“阁主还说过这样的话?”却见李琳只愣愣望着玉姬,满面惊奇。
玉姬道:“唐公子觉得,阁主那句话并非谎言,反而是真情流露,却不想,因是面具戴得太久,奉行阁里低下准则,有‘醉风’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总比嫁人侍奉公婆来得爽快,没有对错正邪和善恶,谁武力占上谁就说了算数,唐公子离去之前,阁主也竟初次狠下心来,引诱于他,若非唐公子极力拒绝,阁主便会完完全全变成一个‘黛春阁’阁众,无所不犯。就是这样,阁主真心的话也因你早已相信戴面具的自己才是真的自己,所以泪干以后便烟消云散,仿佛你从未动过这样善念。”
龚香韵流泪道:“那不过是应付唐颖的话,谁会当真?”
玉姬道,“我一边说着戴面具更易作恶,阁主一边仍在昧着良心说谎,你又何必自暴自弃?就算阁主说的这句话不当真,那么孙凝君说过的话呢?‘只有面对自己的脸的时候,才最真实,最放松,才能正视自己的良心,也能少做些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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