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阴天。
桑蕊月思考了一天一夜,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人就有些发烧。
这段时间,桑蕊月养的日渐丰腴的脸颊,一夜之间凹陷了下去。
碧落着急的哭红了眼。
林悠唐进去看了一下,说她忧思过重,老毛病发作了,让她自己去调试就行。
话是这么说,其实林悠唐还是挺担心她的,穿着干净整洁的长袍,还亲自去厨房给桑蕊月熬药。
桑蕊月这么一出事,整个百草苑积极向上的气氛都散了,像天气一样阴云不定。
到傍晚的时候,已经是乌云密布,像是要下大雨。
春雨贵如油,特别是在地处西北的洪都城,喜欢的人更多些!
“啪塔啪塔”的纵马声传来。
林悠唐撩在腰间的长袍也没有放下,手里还拿着扇炉子的小蒲扇,就走到前厅去看谁来了?
赵泰和余建业风尘仆仆而来。
他楞了一秒,问道:“来吃饭啊?”
赵泰无语望天,她在林悠唐眼里就是个吃货吗?
余建业道:“昨天她去找府衙找大人,后来又跑回来了?这两天都忙,好不容易,我们抽了个空过来,她人呢?!”
林悠唐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却也感动与自己听到的。
陛下是个有人情味的人,不枉这段时间的相处,不枉桑蕊月对她的喜爱。
“病了,忧思过重,问她又不肯说,陛、大人去试试?”林悠唐一边放下自己的长袍,一边解释道。
赵泰剑眉皱了一下,似乎不想被人看出来情绪,迅速又板起脸,朝林悠唐点了一下头,就大踏步去了厢房。
“陛下,呜呜呜!”
余建业站着门口没进去,他大约就听见桑蕊月哭唧唧的声音,一点也不含蓄,直接趴在赵泰肩头。
忽然他也意识到,陛下这些年,特别是二公主出嫁后,肯定是寂寞的,不然也不会短短几天就对桑蕊月这么好。
放纵她的靠近,已经是最大的好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赵泰忍耐着桑蕊月的靠近,尝试着伸手抚摸她的头顶。
父皇还在的时候,总这么摸她的头,她自己觉得是很亲近的一种动作。
桑蕊月就絮絮叨叨的说起金光闪闪的漂亮大和尚和银光亮亮的张家长孙道子的事,她形容的格外逗趣,余建业站着门口听着都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从头到尾,没有和尚、没到过寺庙、没见人礼佛。所以陛下,你说我以为的前世梦境会不会是道教布置的一场幻术?只不过想利用我接近你。”
赵泰闻言皱起眉头,嘴上却道:“不至于,别总把人想的那么坏!接近我干嘛?害我吗?害我他们能得到什么?”
“忘记问你,你那梦境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不是你我,是大隆?”
桑蕊月犹犹豫豫,眼神飘忽,不敢看赵泰。
赵泰也不催促,只是等着,门外余建业屏气凝神。
黑叔找林悠唐和太医院院判都细致问诊了一次。
两人都说他的身体像是最坚固的岩石,经过了长久太阳的暴晒,外面看着没什么变化,随时一场大雨就能淋碎。
暴毙,不能说一定,只能说很可能!
这么一来,他们就十分惊醒,桑蕊月说的梦境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特别是黑叔,心中后怕,把身边的人、暗卫的人筛查了一遍。
这才粗粗一查,却处处都是问题。
有暗卫勾搭宫女的,有宦官暗卫相互收买的,还有相公安排在陛下身边的人,居然是外族间谍,等等!
黑叔一直跟赵泰说,桑蕊月很可能是她的福星,是上天派来帮陛下的异星,要陛下多跟其相处。
本来赵泰就对桑蕊月很有好感,这么一来,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最后,桑蕊月鼓足勇气道:“北地异族联军攻下长江以北,大数山河沦为异族的牧马场,西南叛变,沐氏被吴氏取代,吴氏立二公主长子为广南王。赵琥小儿在江南建立南朝,龟缩无作为。”
赵泰和余建业随着桑蕊月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身凉如坠冰窖。
半晌静悄悄的,赵泰连呼吸都不敢。
她不但是第一个女皇帝,还会是个亡国的皇帝,她怎么去见列祖列宗,怎么去见父王?!
“陛下,那都是幻境,幻境。肯定是幻境!”桑蕊月忍不住安慰道,她睁着红通通的大眼睛,说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赵泰抽了抽脸皮,调整好表情,不太肯定的道:“这么说,僧佛两门出山是为了救世而来?”
心里却肯定了,救世是多么大的功德,当年太祖太宗就是在道教的支持下,才会从篡位的乱臣贼子,变成救世的英雄。
随后,狮虎山一跃成为最至高无上的宗教道门,其掌门天尊更是与皇帝平起平坐,享三百多岁高寿后仙逝。
但是桑蕊月又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会引得和尚、道士纷纷为她而来?
黑叔说桑蕊月是福星,难道说救世的关键就在桑蕊月?
可她到底有什么不同呢?有前世的记忆?!
她那梦境既然说的那么真实,不如且信着,防范于未然。
赵泰想着桑蕊月的事,桑蕊月想着和尚道士的事,两人都久久不言语。
门外,余建业看看天,忍不住咳嗽两声。
赵泰首先回神,想起自己来找的原因,忙问:“对了,你昨天去找我是有什么事?”
桑蕊月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玲珑还等着她救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