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鲤没有等到回答,他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想亲口问一问,亲耳听一听凰陌的回答。但是凰陌似乎在竭尽所能的给他一个完美的答复,但他知道,一旦恢复了记忆,这个答案便昭然若揭。
他又何必现在去求得一个很快会揭示的答案。
“你不必再想,这个问题便当我没有问过吧。”君鲤道,他起身放开了凰陌,为她整理了一下衣衫。
“快要到了,我们做一下准备。”
他转身的一瞬间,他觉得袖子被拉住了。
他回望从榻上坐起来的凰陌,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的回答道。
“我觉得,一个人如果会伤心,那么她的心里还是有那个人的,因为如果没有那个人,她又怎会觉得伤心呢?”
“……”
“是啊……若不是爱一个人,她断然不会伤心。如果她觉得伤心,那么那个人是不是可以认为,她依旧爱着他?”
凰陌思忖了一下,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君鲤眼底的笑意,展望天光破层云。
“倘若如此,对我来讲,也便足够了。”
大概是时间过得太久,也许是身心被折磨的太过疲惫,在这快要离去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心底闪过无数的想法,而这些想法让他感到慰籍。活过的数万年里,无论过去还是未来,最幸运的事情是遇到了她,他已经不觉得自己所背负的那些诅咒也好,爱恨也罢,都已经让他觉得没甚所谓。
他将丝丝缕缕的忆线抽出,指尖还流淌着银色淡薄的丝线,这些无影无形,但却在他的手指间中萦绕,散发着温暖而柔和的光芒。
这是她的记忆。
清越和元白无声的看着他将所有棋子落下,在青面玉石的棋盘局中,所有的错综复杂的丝线全都被理顺,一切都显得那般合理,但是他指尖却还是留着部分的丝线,在空中无声无息的飘荡着。
他并不打算将这些丝线放置进去。
元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表情一沉,来到他面前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君鲤将丝线穿过一枚银针,将另一只手放置在自己的胸口上,他闭着眼睛,周遭似是席卷起来了狂风,这风声凄婉,一时半刻,竟然将翼君和元白二人全部拒之其外。翼君与元白相视,眼中俱是不定的慌张:“君鲤!”
元白挥动起来手中的剑朝着那风罩砍去,泛着透明的光华的风罩似是磐石般纹丝不动,君鲤怀抱着凰陌安静的坐在那处,他们眼睁睁看着君鲤将自己精魂逼出一魄,他是极能忍住痛楚的,手掌却紧紧蜷着,似有微颤。
那手掌泛着璀璨的金光,他目视着这光芒,额间滚落下汗珠。
“你这个疯子!”元白用力的锤着结界,他的声音被隔
绝听不大清晰,但是他双目赤红,咬牙切齿的样子,反倒是有些像是当年他还在水沼泽时,因为输给了君鲤而急的跳脚时。
那是他们都不曾忘记的过去。
而他却只能选择如此的方式,将这一切平息下来。
在他手指上缠绕的丝线,是她关于君鲤的一切记忆。他花了三日时间,才将她的记忆一手的归整回去,她那活了数万年的过去,关于他的记忆虽然占比不多,但是却处于最核心的地方。他是用这什么样的心情一点点树立她的记忆,将那关于他的回忆又是如何万千丝缕的悉心挑拣出来。
这抽魂夺魄的痛楚,真的半分也比不上这诛心之痛。
“师父虽然不挑食,但是意外的居然喜欢吃些果子酥,这个不腻且料足,做的成品也好看,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喜欢。”
“啊,算了,他现在应当还在修行……就不要用这样的事情去打扰他了……但是,可是……”
“师父最近睡得好晚,是不是心底有什么事情?我要不要去他面前买个蠢?”
他能够看到凰陌在数个不眠的夜晚念叨着他的名字,每一次做好点心了也是装载了满满一大盒子,也数次看到她兴致勃勃飞上九重天边缘徘徊却又生生收住垂头丧气的回来,她因为他而承受了多少的相思苦楚和煎熬。这数年都是一如如此。
她的心一直都不曾改变。
“凰陌…”他将她的手紧紧握着,看着她在梦中已经紧蹙着的眉头,她这些年一定过得不好,她依旧如此的消瘦,却还是挂念着那个已经失去了去付出爱权利的他,他们不是没有去执拗过天命,他从未没想过自己会是以什么方式会给他们这段刻骨的爱恋画上终点,亦或是他以为找到了起点,但是他始终太过于傲慢,他是自天地孕育而出,无论如何,始终是要回归使命。
他用丝线将那赤红凝固成型的宝石包裹起来,然后将当初翼君给与她的戒指拿了出来,那戒指还一直带在凰陌的手上,他将那精魄石镶嵌进那戒指上,手指抚摸过她的额间的碎发,平静注视着她道:“这些日子,我过的也很不好。”
他低声的喃喃:“但是,我即便怎么不好,也不及你不好。我越是爱你,越是将你伤的更深。”
如果这一份爱恋却成为了剧毒,一分分淬入了她,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能碰触那禁忌,却还是沉沦了下去,一直是他不肯放手,如果他再能果断点,能够及时的将她从这旋涡中抽离,就不会有这下界的短暂几年的幻梦,不会有若水河畔的痛彻心扉。
这是上苍对他贪心不足的惩戒。
他将她的手掌贴向自己的脸颊,他已经没了去爱人的心,本应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