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船被人给凿露了,水正在往里涌。
若不是先前将余靖宁来时的那条船的木板拆了下来,这会子就连补船的东西都找不着了。
余知葳端着火铳,一铳一个,一连打死了三个像鱼一样在海中沉浮的人——余下的都已经逃上船去了。
血色从水里浮了上来,夜色中海水漆黑,这一点子的血痕,一忽儿就瞧不见了。余知葳盯着已经超过鸟铳射程以外的人道:“好几年没练过了,是有点儿生疏。”
周围的兵士见她那一铳一个的模样,全都扁了扁嘴,就这还生疏,要是熟练那得是个甚么样啊?
余靖宁他们待在普陀山上的时候,乱军和倭寇就一直盯着他们,余知葳的船刚近了岸,他们就发现了。但是这群人一点儿都不想和西北军打陆战,打陆战显然就是他们吃亏,于是便伺机而动,待到西北军的船往海里走了许久,才发起了进攻。
衡军这一回早有准备,炮口对准了敌军就率先开了一炮。这个时候,水里的人还没回到敌军的战船上去,这么一炮轰出去,敌军的船自然要躲,一么一躲,水里的人刚要上船就错失良机,被几个弓箭手射杀在水中。
可这么一炮发出去,竟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船底的漏洞被炮这么一震,往里漏水漏得更厉害了,刚钉上的板子还没钉牢固呢,就被大炮的后坐力给震开了。
几个补船的人被扑了一脸的水,呛得直咳嗽,抹了一把脸又扑上去钉板子,恨不得那自个儿的身体上去补这船上的漏洞。
他们指使了一个年轻跑腿儿快的孩子,让人上去禀报王爷。
“王爷!郡主!”那小孩儿跑上来的时候,满身都是水,浑身上下都滴滴答答的,“我们把总说,开炮的时候后坐力太大,船底下漏得更厉害了!”
那小孩儿过来的时候,余知葳正打算往桅杆上爬,喊管火器的人道:“给我递一支神机火箭!”
余靖宁才扯住她,骂道:“你疯了不成?”那小孩儿就冲了过来,余靖宁两头兼顾不上,恨不得把自己一个劈成两半。
余知葳挣脱了余靖宁的手:“我这是要给车三车四他们放信号呢!见不着信号,他们怎么支援。咱们在把船补好之前,恐怕都得停了炮,这儿就咱们一艘船,连个援军都没有,怎么打?”
那小孩儿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余靖宁的指令,余知葳已经抱着个别人给递过来的神机火箭,两下就窜上了桅杆,比猴儿还利索。
余靖宁这回没工夫管他了,只好传令下去:“各火器把总听令,停炮,弓箭手准备!”
这一条船上,统共也就百十个人,传令传下去极其迅速,没一会儿,己方这边就听不见炮声了。
待他再回头的时候,余知葳已经爬上桅杆了,余靖宁仰头看着余知葳,夜色昏沉,他只能看见余知葳甩火折子的一个小点儿。
那个小点儿很快就燃烧起来,在空中成了一颗明亮的星星,而后这颗星星以箭矢的形态飞扑了出去。
方向是朝着敌军战船一根最高的桅杆,周围还挂着风帆。
火器这种东西,后坐力都颇大,余知葳原本是靠着两腿缠在桅杆之上,这一回就根本缠不住了,仰面朝天向甲板上倒过去。
她在空中的时候飞快地找了几个点借力,把自己整个人翻了过来,脸冲下,缩成了一团——有一种猫儿从高处掉落的感觉。
待到余靖宁赶过去的时候,余知葳已经落在甲板上了。
方才落下来的高度实在太高,整个船都晃了晃,朝下沉了一下。
余知葳半蹲半跪在地上,抬起脸来看着余靖宁:“大哥哥,我脚踝可能脱开了,你给我接一下。”
余靖宁皱着眉头,过来脱掉了她的靴子,沉声道:“你怎么不等我过来再将那神机火箭放出去?好歹你掉下里,我还能接你一下。”他捏了一下余知葳的脚踝,的确是脱臼了。
“怕砸着你。”余知葳正和余靖宁笑呢,他就下狠手将余知葳的脚踝给接上了,一点儿没心理准备,余知葳疼的一个激灵,“我说哥啊,你接之前起码给我说一声啊。”
余靖宁气急败坏地往余知葳头上拍了一巴掌:“让你长长记性!”余靖宁掏出个小瓶子来,给余知葳的脚踝胡乱上了一圈膏药,就给人将鞋袜穿上了。
而这时候,船底的漏洞也补好了。
余知葳抬眼朝着自己方才放了一枚神机火箭的地方看去,一大片风帆全都被她给点燃了,烧成了一片,在黑夜里看着格外地显然。余知葳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支撑着要站起来:“这么亮了,车三哥车四哥他们总能看见罢?”
话说另一头,几个小斥候正待在高处,拿着千里镜四处观望着。
车三和车四这一天神经一直都绷得死紧,所有的斥候一天十二时辰都在待命,唯恐漏掉了一点儿讯息,当余知葳把敌军的战船点着的时候,车三和车四都在港口严阵以待。
“车参将!”小斥候呲溜一声从高处溜了下来,连滚带爬朝着车三跑了过来,“方才看见海上有火光!李二哥他们几个正测量位置呢!”过了没多长时间,几个测量位置的斥候也下来了,朝着车三和车四禀告了火光的详细位置:“禀车参将,火光还在移动,咱们若是想找到王爷,必须得赶紧出发。”
“好!”车三一把拍在车四的肩膀上,险些将车四给拍矮了半截,疼得他龇牙咧嘴。
“郡主可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