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昆仑千年录时,叶晚池的神色显然与先前不同,夏怀若原想上前询问何故,却被叶晚池催促着赶紧看完最后一个故事回小院再说。她的衣摆微微有些沾湿,显然是方才出去过的样子,顾海算了算时间,加上先前她似乎一直写着些什么,估摸着许是去了藏书楼,那处离规诫阁不远且需经过一片小林子正合了叶晚池现在的情形。
不过到底是两位师姐之间的事,顾苏二人再好奇也知道要看场合,不会什么都问,于是老老实实等在一旁,待夏怀若与叶晚池结束了对话才满脸期待地跟着进了三千界阵。
夏怀若在入阵前将谢泊隅的册子放了回去,按她的话说这个故事里没什么可学的,当场电影的结局看就好。
二人眼巴巴地看着夏怀若只等她赶紧带着他们进去,不想夏怀若却迟疑了片刻,对顾海与苏子说到:“你们把长天和秋水放回去吧,那毕竟是别人的剑。何况你们现在还控制不好剑灵,若是再出现方才的状况,我也不能保证次次都能救到你们。”她说的斩钉截铁不容半点抗议,顾苏二人纠结了一番,终是依依不舍地将两把灵剑放回了各自的兰錡上。
那把白玉为鞘的灵剑被稳稳置于兰錡之上,通体纯白的剑身上只有剑眼处嵌着枚象征晏氏的紫玉,苏子将指尖轻轻触上,竟莫名感到一丝绝望之意,恍惚间似与原主共情一般。再转念一想,晏舟早已魂飞魄散又何来共情一说,无非是灵剑认主念念不忘罢了。想到这里,苏子快步从书架前离开,更对最后的故事感到好奇起来。
三人再度来到书中,依然是熟悉的天水渡口,不同的是这次方是清晨,太阳被流云与海雾层层笼罩,满目皆是清冷。晏舟背着秋水立于栈桥尽头,遥遥望向远处平静的海面。
这日恰巧是大寒,许久未曾下雪的蓬莱岛竟纷纷扬扬下起雪来。晏舟伸出手去接,那些雪花却并未在触到掌心时融化,他愣神瞧了一小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许是穿的过于单薄了。他于是拢了拢外披,将双手举到面前呵了口气,顿时便出现了一团白茫茫的雾气。
手中传来的些微暖意令晏舟有了几分动摇,他再将手摊开,见那些雪花已然化成几滴水珠,一侧手便落了下去。今天天水渡口的风有些大,海面虽是未见大的波澜,然而漂浮于上方的薄雾却流动地异常迅速,风将晏舟的袍子吹得直响,一头青丝也缠着剑穗一道在风中轻舞着。
他今日并未着昆仑弟子那身月影白的袍子,而是换上了昆仑晏氏寒兰紫的衣衫,这似乎是晏舟第一次此般穿着出现在谢泊隅的面前,他原是想甩开一切晏心的影子,可思忖半日,到底自己连心头的一魂一魄都是晏心的,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晏舟来到天水渡口前其实想了很久,喜欢谢泊隅的到底是他自己呢,还是锁在他心头属于晏心的那一缕残魂,可终究他仍是想不明白。
自那日从荒城一别后,谢泊隅每日清晨都会去天水渡口站上那么一小会儿,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等,只是总依稀存有些期待。今日的天气格外冷,谢泊隅刚出门便飘起了雪花,他伸手接住一片,心中不禁想起晏舟那副就算施了护身咒也并不怎么抗得住的身子。
谢泊隅踏着薄薄的积雪来到天水渡口时恰巧碰见晏舟回过身来,少年的长发被风吹得遮住了半边脸,许是雪太大迷了眼,谢泊隅一时竟不好分辨对方脸上的表情。他一步步向栈桥尽头靠近,最后立于少年面前。
晏舟依旧是那副孱弱又桀骜的样子,泛着些胭脂红的眼尾带着丝丝笑意看向谢泊隅,仿佛并不介意那日荒城谢泊隅留下他独自一人。
谢泊隅看着面前的少年着一身他未曾见过的紫衣,衬得那张本就有些病态的脸愈加苍白也莫名的更为精致。他一时语塞便只沉默地站在原地,风雪似有愈演愈烈之势,将他与面前的少年之间隔出一道屏障。
雪幕后的少年欲言又止地张口,接着自我否定似的抿上唇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对谢泊隅说到:“谢前辈,那日你走后我在荒城待了很久。”
谢泊隅见他这番说辞,只道晏舟心有不满,原想解释些什么,再一想到底是自己的错,于是在出声的前一刻改口道:“对不起。”
晏舟听了仍是那个一成不变的笑容,谢泊隅莫名有些不安,却又不好说是为什么,只是少年脸上的表情太过缥缈,再不似从前那般肆意。
“我在城里想了很多。大抵也并非你的错,所以我不怪你了。也算是人间难得一相见。”
晏舟说罢解下身上的秋水剑将其递给谢泊隅:“我弄坏了晏心前辈的秋水笛,这个就当赔礼吧。”
谢泊隅有些不明所以地伸出双手接过秋水,刚想告诉晏舟他也并没有再为此生气了,面前的少年便清醒地向后踏了一步,谢泊隅甚至未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眼睁睁看着那道紫色的身影从白茫茫一片的天水云洲直直坠了下去。
捧着秋水的青年就那么呆滞着,他努力地想喊出声,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栈桥尽头积雪中的那双脚印,捧着秋水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滚滚云浪间渐渐升起无数银白色的光点,修习之人皆知这是生魂碎裂后的萤火,一个修士存在过的最后证明,自此之后生生世世,世间再无此人。
谢泊隅终于还是满目惊惶地开口,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