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队伍便行至大卫与大郕的边界处的山谷,翻过这座山谷就进入了大郕境内了,也就不用如此殚精竭虑......
我坐在马上,忍不住回首,望着逐渐远去的苍茫山河,虽成长的不快乐,但到底也是我的故土,此去大郕,怕是到死也见不到故国了。
“若是不舍,可以在此处稍作歇息。”
我笑了笑:“有什么可不舍的,不必了,继续赶路罢。”
容灼却高声道:“已近午时,再此稍作歇息,大家打些猎物,但不要走远,吃完饭继续赶路。”
容灼翻身下马,朝我伸出手,示意我搭着他的手下去,我看着他沐浴在日光里,几近融化的冷峻眉眼,不知为何,我好像看到了他唇畔若隐若现的笑意。
容灼:“想吃什么,我来猎。”容灼从马背上取下弓箭,整个人蓄势待发。
“想吃山鸡,从前看话本里描述山鸡如何如何好吃,但我还没尝过。”
容灼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步履轻盈的四下搜寻,我见谷中有条小溪,瞬间起了玩心。
我来到溪边,缓缓蹲下,伸出手撩动清澈见底的溪水,我爱自然,我觉得它们都无比自由,小溪可以一路倾泻而下,经过它想经过的地方。
我刚想回身叫容灼一同来玩,可还没等我出声,就被人用一块布捂住了嘴,任凭我如何挣扎,那男人都死死的扣住我,带我策马往山谷深处而去。
我看见四下开始窜出流寇,四面包围住郕军,密密麻麻的人头中,却唯独不见容灼。
他们应是来劫财的,没想过还有我这么个意外收获。
那男人瞧我不停挣扎,着实难缠,就一掌劈晕了我,我晕厥时,口中一直轻声喃喃着容灼的名字。
容灼,你救救我吧,我已经在黑暗里待了太久了。
若是说我幼年时所经历的是莫大的苦楚,那么我这晚所经历的便是无尽的悲哀。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恨我自己,恨我自己生得娇媚,我恶心面前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yù_wàng的流寇首领。
我瞧着被我一直攥在手中的那束野花,它们经历这一路,早已零落,花枝上依稀挂着几瓣残花,染了泥,不像在山野中那般烂漫。
容灼独自策马而来时,我大概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容灼瞧见我的一瞬间,仰天长啸,一剑劈下了那流寇首领的头颅,鲜血迸溅在我的脸上,染红了他银白的铠甲。
我用嘶哑的声音开口央求:“容灼,带我走,带我走…”
容灼浑身是血,身上被伤了好几处,他踉跄着走来,扯下身后沾满血的披风,轻柔的盖在我的身上....
将我脸上的鲜血擦干,双目欲裂,却轻声对我道:“珺瑶,我带你走。”
这句话,又成功的让我潸然泪下。我感慨光明虽总是姗姗来迟,可到底能让我的心狠狠跳动,注入一丝鲜活。
我轻抚着容灼身上的伤口,这流寇的山寨少说也有五百人,他是如何一人单枪匹马的杀了进来的啊,
我心疼的厉害,不知是心疼我自己的际遇,还是心疼他的傻。
“容灼,你快些把我送进宫里吧。”
这夜可真黑啊,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微风拂过,送来彻骨寒意,还好,我心中的光还在身边。
即便,即便我与他再无可能,可我的心,只要在他身边,就还是鲜活的,我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
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清冽的、夹杂着腥的味道,我们两个就要缘尽于此了。
容灼明明是身经百战的战神,手拖起的都是千斤兵器,此时此刻抱着我的手却不住的颤抖,我回眸看了眼落在地上的花束,残破如我。
容灼一路上不停的与我说话,丝毫不像我往常认识的他,他与我说我的父皇母后趁乱逃走了。
父皇母后果然又一次放弃了我......
说他生在郕国的一个小镇,那里景色苍茫,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最为震撼,说他的故乡不远处有一片绿洲,绿洲里生长着接天连海的花,是我最喜欢的那种......
我却一言不发,整日望着天边出神,容灼请了好多大夫给我瞧病,也没瞧出什么不妥。
容灼开始慌乱,他总是忘记刮胡子,鞋子也会穿错脚,他会每日亲手采一束花送给我,再瞧着我将花埋在土壤里。
他的副将们会一起谈天,话题总是这样:“公主和将军怎么都魂不守舍的。”
另一个副将总会长长叹一口气,轻声道一句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