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元君彦长街受辱后,楚南熹就讨厌去长街这个地方,元烨毁了她对这座宫殿唯一的留恋,但即使她讨厌这宫里的一草一木,自己却偏偏成为了其中的一株,命运总是跟她开一些不可思议的玩笑,她早已习惯了。
柳树抽出新芽依偎在朱墙上倾听着风的呼唤,偶尔会有几只燕子叼着做巢的树枝飞过,她看向墙头,脸上不再露出久违的笑容,黯然销魂的眸子下是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因为喜欢的人要被杖责八十,束手无策,站在这棵柳树下来回踱步,急地火急火燎,欲哭无泪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可以独挡一面,哪怕是在她面前杀个人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不是不怕,而是早已麻木了。
元烨教给了她太多,她也不得不强迫着自己去适应。
“陛下,太上皇用药的时辰到了。”樊文提醒了她一下。
“啊!?”她来不及反应,随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强颜欢笑道:“好,我们走。”可是,充斥着血丝的眼睛欺骗了她。
“陛下!”樊文攥着手帕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陛下想哭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不好受的。”
“樊文知道陛下身不由己,就连哭都不可以随意,但是陛下不光是一国之君!更是有血有肉的楚南熹,累了需要休息,饿了要吃饭,痛苦难受就会哭出来。”
“樊文,谢谢你。”楚南熹听后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这么多年,都是樊文默默地陪着她度过的,每遇不意,总是悉心教导。
“走吧。”楚南熹看了一眼筑巢的燕子,没再多说。
男子身穿单薄的里衫坐在朝南一角的暖阁上,身旁的宫女跪在地上伺候他服用汤药。
“我来吧,你先下去。”宫女小心翼翼地将碗勺奉入她的手中。
看着他身上单薄的中衣,不由地皱起眉头:“云初是怎么搞的,春寒料峭,也不知道给你多添件衣裳!樊文,去把他叫来问话。”
“意欢!不怪他,是我嫌热脱掉了。”拦住她的是一只苍白无力的手。
“这殿中的金丝碳一天烧到晚,你这个刚进来的人都要卸掉外衣,更何况我这个足不出户的,用药吧。”男人抬头看她,精致却苍白的脸,殷红的嘴唇,高挑却单薄的身子,散披的青丝里参杂着几缕白发,出于安慰,他欣然一笑。
“好。”她低头搅动碗里的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药要凉了。”男人摇了摇头,捧过她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
看着他强忍的样子,楚南熹的心里五味杂陈,江太医的药是越来越苦了。前些日子,江淮舟特地跑来勤政殿跟她说,她一开始还不信,上元节他要求出席,不仅如此还小酌了几杯,见他面色红润,精气神还算不错,楚南熹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当即嘉奖了江太医和侍奉他的几个内侍。
可那日江淮舟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怕是过不了这个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