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娴二人随那少年阿生走进院内,才发现这房东的院落比之她们居住的院落小上几分,院内布置极为简单,无花无树,只有从隔壁赵娴所居院落伸过来的那棵繁盛李子树上的几支树枝。
树枝上满布树叶,堪堪遮住了一小片日头,树荫下置着一张石桌并几只石凳,桌上放着新泡好龗的一壶茶,无不显示着院子主人的清淡生活。
厅内隐隐传来对话之声,阿生轻声道:“师傅此时正有客,二位不妨先坐石凳上稍待片刻。”又顺手为赵娴二人斟上两杯清茶。
赵允熙毫不介意地点点头,说道:“无妨。”说罢率先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日头渐渐升起,院内亦开始慢慢变热,说话声隔着一层厅门隐隐传来,听不甚清,但以赵允熙兄妹二人的耳力,却是将这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四月乾元节之时,朝廷大赦天下,皇上下诏对告老还乡之官,赐束帛十端,学生特精选十匹着人送来,先生何以又退回五匹?”沉稳男声传来。
“一匹两端,十端则五匹,子乔何必多送五匹?”苍老而清冷的男声响起。
“先生著述不断,又多次献著于朝廷,如此功劳,即便多送五匹也是先生当得,先生又何必推却。”
“你既为我学生,莫非不知我脾性?”
沉默片刻,沉稳男声又响起,只是这次的声音中透着些许压抑的不满,“先生教训的极是,是学生莽撞了。”
先前看这院子布置,后又听到这老先生之话,赵娴目露赞许,心中对这老先生产生了模糊的好感。
“既如此,学生不打扰先生静修,现下便告辞回去。”
“阿生!送夏大人出门。”苍老男声轻咳两声后扬声唤道。
阿生早已侍立门边多时,一待呼唤,立时拉开厅门,迎出一位中年男子,那男子微胖身材,脚步却颇为有力,双眼精光灼灼,一看便知是一位精明之人。
那中年男子出得厅堂,眼角余光忽地瞥见院内坐着的一男一女二人,面色先是有些不好看,待看到赵允熙时,面色又变,极为矜持而温和地笑笑,拱手道:“原来是赵将军!”
赵允熙回礼道:“夏大人有礼了,上次幸得你借入城通行令牌,舍妹方能轻松入城,允熙在此多谢了!”
“无妨无妨,华邑公主来襄阳,如何能同寻常百姓般被盘问?”那夏大人笑着摆摆手,转眼又看到立于赵允熙身后的赵娴,他久混官场,看人自是有一套,一眼之下便隐约猜出赵娴的身份,忙脸色一正,问道:“这位可是公主?”
赵允熙忙引见道:“这位正是舍妹。”又转头对赵娴说道:“夏大人乃是襄州知州,为兄来襄阳后多得夏大人支持。”
“下官夏竦见过公主。”夏竦恭敬施礼道,动作却更为谨慎。
赵娴观这夏竦所为,觉得这人行为看似很得体,却处处透着一股子虚伪劲,心下便有些不喜,表面上却淡淡笑道:“多谢夏大人。”
心中却觉得夏竦这名字有些熟悉,不知哪里听过。垂首又默默念了两句夏竦的名字,忽地脑海中一亮,“夏竦!”原来是他!
原来这个名字是和狄青的名字联系在一起,怪道如此熟悉,竟然是这个人!想起曾看过的历史,心中更对这个人产生了几分厌恶。
赵允熙见妹子站在原地发呆,轻咳一声道:“妹子,该进去了!”
赵娴立时回神,忙跟着赵允熙迈进厅堂,厅内立着一位六十几许的老人,身着一袭薄薄素袍,显得清瘦无比。闻听门口传来脚步声,缓缓转身面对厅门。
赵允熙进门后深施一礼,说道:“赵允熙携舍妹奉官家之命前来探望胡老大人。”
那清瘦老人面色无波,淡淡道:“请坐罢!”
赵娴见那老人双目无光,眼内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雾,看人的时候眼珠并无转动,心中颇觉怪异。
“老大人目疾可有好转?”赵允熙坐下后关切地问道。
“多谢关心,老夫之眼经年累月,怕是无法再好。”老人脸色平静,摸索着坐在另一边,又问道:“官家最近可好?”
“蒙老大人挂怀,官家一切安好。”赵允熙说罢从怀内摸出一块玉牌放于老人手中,说道:“官家着我带给老大人,只说,老大人一见便知。”
那老人接过那块玉牌,以手轻轻摩挲片刻,又还给赵允熙,叹了口气,问道:“终是要开始了吗?”
赵允熙面色肃然道:“官家问老大人可有话要关照?”
老人摇摇头道:“楚王久病,已无力再顾及天策府,如今王府内亦是暗流涌动,明争暗斗,这力龗量若是落入有心人手中,只怕后患无穷,如今只盼将军小心行事,莫要惊扰襄阳城百姓为上!”
赵允熙又立起身拱手道:“老大人悲天悯人,允熙自当遵从。”
老人睁着那双无光的眼睛望向赵允熙,问道:“那样东西,何时交于你?”
赵允熙道:“如今可在老大人处?”
“老夫一直着意保管!”老人点头道。
赵允熙沉吟半响道:“仍放老大人处,不日便会用到。”
二人在说话,一直沉默坐在边上的赵娴仔细打量老人双眼,越发觉得这症状颇像白内障,忍不住问道:“老大人之眼可有障翳之疾?”
老人闻声转向赵娴处,说道:“大夫似乎是这么说过!”
“据闻唐朝时已有金针拔障术,老大人为何不试试?”赵娴话音未落,外间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