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篇动人的十四行诗,在第一个标点符号处被染上了墨迹、涂改。
它整体的韵律美感就毁掉了,哪怕它所有的字母全都在合适的位置上。
“入学的第一夜,我确确实实到这里了,霍格沃兹,斯莱特林学院。”
哈利躺在温暖的麻布床单上,望着黑色的大理石屋顶,同时也是湖底的地板,他发现自己这会儿的情绪只有一个词:差不多。
并不十分兴奋,和预想中接触魔法后的喜悦总隔了点东西。
“我还是第一次和另一个人谁在同一间屋子里,你最好祈祷自己夜里睡觉别发出什么怪声,波特。”
下铺的德拉科·马尔福用磨牙似的声调吐出睡前的最后一句,也是第一句交谈。
哈利哼了一声当做回答,他早就明白这么件事:和被惯坏的熊孩子废话,只是浪费时间,他们不会理解除迁就以外的任何好心。
他很快闭上眼,试图回想今夜发生的一切。
记忆从水族馆似的斯莱特林休息室,倒退回湿乎乎的石墙中隐藏的石门入口,血人巴罗探出的半个身子并不让他恐惧,那是什么影响了他的好心情呢?
分院帽不停地劝说自己去格兰芬多?不,哈利小声地问了,格兰芬多除了“勇气”,并不能让自己更强大。
是那个人。
哪怕已经做过很多心理准备,当黑湖的水面上,那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压抑不住怒火将魔杖捏得死死的。
可自己所见的事实就如同水面下的阴影,一个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水底传出。
“别冲动......你会死亡的......小巫师。”
是的,他只是个小巫师罢了,这种认知让哈利突然觉得这座古堡无非就是另一个德思礼家,阴冷的休息室不比那个狭窄的壁橱好更多。
......
哒哒。
踩水的声音响起。
纳吉尼从熟悉的旧沙发上抬起脑袋,她很淑女地合上手上的《只是诅咒,别害怕》,转眼看去,这座位于霍格沃兹城堡最底层的洞窟里竟然出现了一个外来者。
不,是两位。
“这就是千年前斯莱特林留下的密室吗?”
邓布利多打量着那些承重柱上盘曲的蛇像,丝毫不在意长袍的下摆被地面的积水沾湿。身穿黑袍的斯内普教授跟在他的身后,就像是一道合格的影子。
尼奥从试验台前转过身。
“这么快就发现我的实验室了?”
实验室,没错,这件堆满了巨型玻璃瓶,物品架,各色储物箱子的洞窟,就该用这么贴切的名字。
斯内普阴沉着脸,他在那些装满保存液的罐子里瞅见了好几件自己储藏室的宝贝。
但更多的罐子里,是让他都微微变色的血肉标本,妖精、人马、鹰头马身有翼兽,乃至人体:有成年人,也有身量幼小的个体......它们的存在若不能披上正当的借口,便只能用禁忌这个词来定义。
这里的装饰布置正在挑战哪怕一名资深药剂师的理智。
邓布利多停在一个被剥去了全身皮毛的马型魔法动物的容器前,他看到了马头上突出额骨的尖锐角质物,但让他确定这东西身份的是玻璃瓶上贴着的冰冷标签:独角兽,十二龄,雄性......
“既然来了,请坐。”
尼奥正在将手里记满了血肉魔法研究的数据归拢,朝纳吉尼递了个眼神,她不情不愿地抬起魔杖,用很不成熟的变形术塑造了两张石椅......歪斜丑陋。
这个女仆在魔法上还是个入门学徒,但经过之前的几次对话,尼奥知道若是自己变出的椅子,面前的两人根本不会坐下......那就失去了待客的诚意了。
“即便是格林德沃,他也保有对神奇动物的最起码的同情。”
“是吗,那我对他就太失望了。”尼奥把纳吉尼拎着脖子从沙发上提起,自己坐下。“只有生命能帮助巫师们理解生命。”
邓布利多重新调整了一番石椅,将它们变得光滑,美丽,布满高雅的花纹,这才将屁股放上去。
而斯内普则只是站着,用一种阴狠的,带着黑色眼珠子冷光的视线盯着尼奥,但尼奥连多看一眼都没,他已经过了在意这种眼光的时候了。
“邓布利多,你踏进我的实验室里,应该不是二年级学生夜游似的好奇心在作祟吧,难道是晚间关于霍格沃兹古老传统的一点交流使你产生了什么见解,可以说出来让我听听,我喜欢从知识渊博者那儿听到些不一样的观点,能启发我对魔法的思考,西弗勒斯,你也一样,在我这儿可以畅所欲言。”
“我有时候分不清,过去那个暴戾地想毁掉一切的汤姆,和眼前的对生命无丝毫敬畏的你,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你......比过去更黑暗了。”
邓布利多的手指动了动,已经书写了一整套阿不思观察笔记的尼奥立刻知道,对方刚才想掏出老魔杖,但他没有试图解释什么,再婉转的理由放在二人之间,那也是软弱的谬论,只让人发笑。
“我说了很多次,我想要的.....是魔法的进步,你们为何总以庸人的眼光来衡量我身上所谓的道德,人性......要我说,马人都根本不承认自己是人,巫师们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和人划等号....
这不是什么狂妄,扭曲的想法,我不自大,只是总得有人去做这样的事,麻瓜世界的十六世纪,维萨里盗掘教堂墓地的尸体,世人噴击他是疯子,魔鬼,但他留下的《人体解剖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