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月色如水,街市上许多摊贩陆陆续续开始收拾了家伙什准备收摊,原本熙熙攘攘地街道也开始逐渐落寞冷清,仅有些仍不尽兴的人零零散散地穿梭在街市中。
祁墨辰关切地询问道:“你伤得严重吗?是不是很疼?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招惹这些的是非,倒是让你一而再的来救我于水火。”
这种内伤重创了身体是真的很痛,而且是痛彻心扉,每一次呼吸都觉得痛楚,再加上灵力损耗过多,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还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和待宰的小羔羊也没啥区别。
虽然她皮肤上的破口能快速自愈,可这内伤哪里能轻易就好全,可是眼下也没必要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出来,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柔弱的小女孩,这些伤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
祁墨辰伸手轻轻拨开贴在她面颊上的碎发,温暖的语调就像是春风般吹进心里的荒原,一片生机盎然:“以后不要这么傻了,我死了就可以赖冥界也挺好啊。”
她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河边零散放灯之人会听见这些不寻常的谈话内容:“你以为那萧家公子仅仅是ròu_tǐ的死亡吗?他和那个女人的魂魄都已被吞噬,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别说是不能去冥界,就连三界中便再无这两个人。”
他望着清冷的月色黯然道:“虽然我与他并没有什么交情,说到底还是我连累的他,也是我对不住他,现在就连忏悔道歉的机会也都没有了。”
“凡人的命局是冥界根据过往得失功过一早就设定好的,这个世界就像是一盘精心设计好的棋局,要保持着棋局间彼此的平衡,而你却是这个棋盘中的变数,原本萧昱阳寿未尽,这一切便是所谓的天意,连我都无法操控改变,天意就是如此半点都不由人。”
“我是变数?可我真没招惹那些妖魔鬼怪。”
他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他究竟哪里能吸引这么些个异界之物,论权势京城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多,怎么也轮不上他这么个交了兵权仅有空名的小人物才是。
她望着倒映在水中的清冷月色,风吹过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波光粼粼,就似她如今的心境。
“有些事情不是正常思维能想得明白的,这操控术不仅需要耗费极多的灵力,术法被破时也会有反噬伤及自身,所以最近他不会有什么动作,你安心回去做你的新郎官,我晒会月光一会自己回客栈。”
祁墨辰心如擂鼓般大作,显于月光下精雕细琢般地侧脸覆上一层淡淡的忧伤之色,他低沉着声音顿了顿道:“瑶儿…难道我们就不能回到在元安时那般的日子,你与我回府好不好?你永远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并不喜欢朵颜你知道的。”
她心里有一道声音一直激动地重复着:我愿意。
可这三个字现在却如千斤之重,憋闷在胸口,死咬着牙关硬是不愿将心底里的真挚流露出来。
她抬起头仰望着明月,故作淡然冷漠道:“时间的流逝再也回不到从前,我是掌管整个幽冥的冥王,而你不过是一个我视作蝼蚁的凡人罢了,你我只不过是短暂的相遇最终还是因为身份而分道扬镳,道不同,便各自安好吧。”
“难道…我们就真的不能…”
祁墨辰话未说完,夕瑶就赶紧插嘴道:“不能!”
这两个字就如同利箭一样,百步穿杨正中他内心的柔软,只觉一阵抽痛。
夕瑶这违心地话说的自己都难受,看见他那落寞悲伤的神情,似乎能感染到她一样的悲伤,未防止一会心软赶紧就开溜。
可奈何体力不支,能走路就已经不错了,根本甩不掉跟在身后当保镖一样的祁墨辰,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在繁华落尽的街市上。
见她安全到了客栈,祁墨辰这才耸拉个脑袋默默地离开。
他的身影在映衬繁华的彩灯下更显得落寞孤寂。
夕瑶站在虚掩地窗户后看着他离开时的背影,眼眸内泛起一阵雾气,鼻内一阵酸涩,这一刻她真的有种冲动想不再理会那些不近人情的天规戒条,还有所谓的天命,只想随心地上前抱着他。
可是却有太多的现实就像难以跨越的鸿沟阻碍在她面前,不得不暗自神伤却不敢上前。
隔天,萧国公家的公子被人残杀于春风楼一事已经是全城皆知,毕竟死状确实惊悚,一时间各种光怪陆离地猜测也都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萧家原本还沉浸在红缎飘扬的喜庆氛围中,一瞬间就似跌落谷底,那些红缎连夜换成白色的素缎,喜庆的大红“囍”字还未贴很久就被换上白的可怕的“奠”字。
萧国公一夜苍老了许多,而萧昱的亲母更是哭得晕厥数次,最后在府衙见到萧昱的尸体后乘着众人不备撞柱而亡。
受影响的还有萧国公家的嫡yòu_nǚ,当今的太子妃,新婚当天同父异母地亲弟弟被人用残忍手段扒皮剖身,她在这场流言中被视作出嫁就克娘家的不详之人。
有些无稽之谈传着传着也就会有那么些像模像样,这个世界本就对女子并不公平,而她就像身处于风暴的中心,忍受着各种流言中伤,而她已经出嫁再无法穿着素衣为弟弟送殡,这几日还必须按风俗着红衣庆贺新婚。
新婚当天克弟这个标签这一世只怕她都无法甩掉。
而这一切本不该在预定好的故事里,皆因我祁墨辰这个变数从而棋局大变,牵一发而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