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村林家。
林禾麦静静睨了一眼身旁口沫横飞的二叔,虽面色平静,可指尖还是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门亲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都必须立刻定下来!”林长喜霸道的瞟了眼灰衣灰衫的柔弱少女,挺了挺胸膛,端出一个长辈的威严架子来,“没得商量!”
林禾麦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缓的语气柔柔的说:“二叔,我只是想借一两银子,给奶奶找个郎中,怎的就谈到了婚事?我爹刚过世月余,这于情于理都不容……”
林长喜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打断林禾麦的细声细气,“你爹临走前将你托付给我,我自然要照顾你的一切!禾麦,你奶奶的事情,倒也不必担心,只要你同意这门亲事,二叔马上拿出一两银子,给你奶奶找什么郎中都够了!”
林禾麦的眼波静如水,若不是碍着家里躺着奄奄一息的老太太,她非得撕下这林长喜的脸皮,看看是什么做的,能这么厚!
而林长喜半是威逼半是哄骗,心里已经十拿九稳,这个刚回小青村不久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侄女,必定会同意下这门亲事!
所有的筹码,都在他的手里。
林禾麦深吸了一口气,手心泛起了一片冷汗。
若不是人命关天,谁也强迫不得她去和一个陌生男子定亲,何况……
男方杨六郎家曾经是小青村的大户,可后来家中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了,只剩下以打猎为生的杨六郎。
这人不过二十来岁,却生的满面胡髯,身躯倒是伟岸高达,可从来不与村里人多做接触。
林长喜原本抱着杨六郎会忘记婚书一事的侥幸心理,可谁想,前几日杨六郎还是拿着祖上的婚书找到了里正,里正出面,让林长喜与杨六郎商讨成婚一事……
林禾麦心里思量着这事,两眼发直,而这模样在林长喜看来便是六神无主拿不定主意,他于心有些不忍,可一想到男方家贫瘠清苦的条件和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只得咬咬牙,铁了心的道:“禾麦,你可要想好!单凭你身上的负债,想要嫁人难如登天!现下有人不计较这些愿意娶你,那不就是和你一起还债?你应当高兴才是!”
林禾麦面无表情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她抬了抬眸子,一汪柔柔浅浅的湖心中泛起了初春薄凉的涟漪。
盯着林长喜,声音也染着些许如霜的寒意。
“我嫁便是。”
七天后,男方的聘礼已送来。
连带着百米百糖三牲以及喜服一起送来的,还有礼金,八两八钱银子。
而成亲的日子定下了下月初十,是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从林家院子出来,林禾麦一路上垫着口袋里的八两八银子,盘算着可以买些砖瓦石料,将她和老太太住的小茅屋简单休整一番。
眼看快到初夏,若临到梅雨季节,那小茅屋漏雨生了霉,可住不得人的。
她是从林家院子的后头走的,林子里有一条小径直通小青山,既省时省力,又避免了从村中过去跟那些碎嘴婆子撞面,到时候免不得被她们背后指点议论一番。
她只将礼金带回来了,三牲三畜和喜服还都在林家院子里存放着,她下昼叫上山草兄妹去取便是,还可以顺道和山草买一些鸡蛋之类……
这般胡乱的想着,很快便到了山脚下的茅屋。
院子里,站着一位正掸水扫地的老人,禾麦心头一暖,从心底绽了一个笑,亲热的喊道:“奶奶,我回来啦!”
“欸,禾麦回来啦!”
林家老太太秦氏年过花甲,先前身子骨还算硬朗。
在被儿子撵出自己住了半辈子的宅子之后,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每天照例在茅屋里洗衣做饭打扫收拾,可她心里的气与火,又能与谁人说?病来如山倒,在屋里躺了大半个月,才缓过气来。
秦氏放下手里的扫帚,掸了掸衣角的土,看着蹦蹦跳跳过来挽住她的手的禾麦,慈爱的道:“去哪儿啦?饿了吧?奶奶猜到你快回来,锅里都烧好了水,就等你回来下面条咯!”
禾麦昵昵的环着秦氏的手,柔声道:“奶,你咋这么厉害?都能猜到我要回来!哪儿也没去,就去村里逛了一圈!拾了些柴火来,奶,你怎么做起活来了?都说这春风刺骨,你莫在外头受凉,快回屋歇着去。”
“哟,我哪儿有那么金贵?人总躺着就要惯出毛病了,我下来走走,倒能活动筋骨。”
禾麦却笑着将秦氏推进屋里,“那您方才已经干了活了,活动够啦!快进屋,我这就做饭去了。”
几步跨到露天的灶台前,禾麦见到案板上擀好的一挂荞麦面,锅里的水已经煮沸了,禾麦抖擞开面条,一根根粗细均匀的面条如鱼落水般的下进了锅里,向灶膛塞了几根柴火,火势旺盛起来,锅里煮着面的水沸腾的开起来,禾麦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碗凉水,倒进锅里去。
待水又开,再加一次凉水,如此一番,将荞麦面盛出来装在碗里,又去瓢舀了次凉水镇在一旁了。而锅中的沸水已经被舀出来,泼洒到黄土地面了。
一旁摆着已经切好的黄瓜丁,黄瓜丁粒粒均匀晶莹清绿,每个刚好如小拇指的指甲盖一般大小。
一旁摆着一只孤零零圆滚滚的鸡蛋,小巧可爱,可却算得上这几天看得到的唯一一顿荤腥了。
禾麦小心的将鸡蛋打在粗陶碗里,搅了搅,锅中已经烧干了,禾麦淋了点清水进去,家中的调料实在紧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