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荡的木筏在冰冷的夜里蹒跚前行,漆黑的水面如微风拂过般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那波纹优雅的无声起舞,飞奔向光芒无法企及的黑暗处销声无息。
水面之上寒气升腾,木筏近处似是被稀薄的如轻纱般的雾气环绕,那冰寒彻骨的白纱摇曳优美的身形在众人身畔流转不愿离去。
静,是所有葬身于此的冤魂发出地幽幽呐喊……
高耸伫立、鳞次栉比的大楼弯纷纷下了高傲地身躯,它们用自己的死向这片新的世界致以崇高的敬意。
前方地瞭望手大幅度向后挥舞手臂,虽说声音是传达信息更有效的方式,可在这片消逝的文明里,人们本能不愿打扰它的安息。更何况他们此时的作为便是对文明二字最大的不敬。
“活着……难道不是所有存在于世间的生命追求的终极奥义吗?”有人紧握拳头告诉自己。
碎裂的混凝土块从卧倒的大楼残躯之上坠落,凌厉的坠势破开了被黑暗笼罩的森冷白雾堕入了冰冷死海之中,如夜莺低鸣般怪异的入水声似是嘲笑着那些惊慌失措的人们的无趣。
断壁残垣处,冰冷的尸体随波而漾。五指似鸡爪般僵硬扭曲,小腹因灌入太多雨水而高高耸起,面上镶嵌的两颗不甘的眼睛散发出的怨恨令这凄清的水面更觉冰寒。
安静的船队露出锋利的獠牙。打捞者们驾着轻巧的木筏游到惨死者的身旁,有一人自木筏之上拿出半月状的木钩狠狠刺进死者的胸膛。
“噗!”“噗!”
腹腔之中堆积的冰水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它们争先恐后的奔涌而出离开了被它们夺取了生命的这个人的身体。
“你看这喷泉好看吗?”
“别tm废话,赶紧捞着走人!今天晚上指不定要通宵呢,你还有这闲情逸致!”
“嘿!也不知道劳资为什么要大半夜捞这些死人给那群废物吃!”
“呵呵哒!他们要是不废,那废的就是我们了!”
“我说你小子今天晚上火气怎么这么大,跟吃了火药似的!”
“哼哼!要不是白天咱两wan女人的时候,你爆那小妞菊花把人给疼死了,咱们今晚犯得着在这鬼地方荡着吗?本来今天就不该咱两上钟的,现在好了!磊子哥罚咱两跟着总管捞一个星期死人!”
“呃呃……兄弟实在是对不住,那菊花的感觉……哎!你是不知道啊”这人意犹未尽的小声感慨。这片亡者世界这般安静,他回味的声音在寂静的船队中荡开引得许多人窃笑不已,有几人交头接耳小声约定着明日一起去小木屋试试这销魂的感觉……
“你们两个,快滚回来老实干活,再瞎嘀咕我把你们扔锅里煮了!”被众木筏团团围住的中央,是一个用几百个气胎捆绑在一起做成的圆型船只。除了中心处搭建而出的塔楼外,这巨型的气船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建筑。
总管高高的站在塔楼之上威风八面地呵斥。塔楼之下,琳琅满目的尸体堆积满气胎船的每一个角落,透过气胎的圆孔,冰冷的水面下亦荡漾着数之不尽地无神面孔,自水下看去,就似这怪异的气船被墨色的水草紧紧缠绕。
被呵斥的二人灰溜溜驾着木筏回到船队,利落的将尸体挂在气船边上任由亡者于水面下飘荡,二人卸下死者身后的背包待水沥干后不舍得将包扔向塔楼……
臃肿的总管眼尖手快截住飞旋而来的黑包迫不及待的打开搜寻着内里有价值的东西,寻摸了半天总管黑着脸自包中掏出一沓潮湿的纸,借着身旁火把的光芒仔细瞅去,果不其然又是无用的钞票。
“草!钱能吃吗?一个两个死都要带着这么多钱!”总管愤懑将黑包掷于脚下,那里已躺着许多这样的包裹,红色的纸币铺满塔楼。
一阵风阴风路过再次寂静下来的船队,总管奋力将手中纸币撒入风中……
朦胧的雾中,红色的火焰竟诡异的闪烁起绿光,幽寂的木筏整齐的向着黑暗中驶去,立于木筏上的生者们面无表情,红色的纸币在他们头顶上悠悠荡荡。孤魂们在水面上也排出好看的队形。
此情此景,亦如三途河畔渡人往生的阴兵过境……怎敢想象,习惯藏身于钢筋混凝土之中人类竟有这般胆气做出此等可怖可畏之事。
忽地,行驶的船队停滞在一片废墟之中,总管慵懒的缩进庞大的太师椅里,扯过一间油光铮亮的貂皮大衣盖在层叠抖动的肚皮之上。
绿豆般的眼睛射出厉芒,“都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就下去吧!”总管将铁勺高高扬起发号施令。
无人应话,只有噗通、噗通的入水声接连响起。围绕气船四周的木筏之上,有不少赤身luǒ_tǐ冻的瑟瑟发抖的精壮男子听到命令后,将粗绳系在脚踝上后紧咬牙关跳入水中搜寻文明遗留的馈赠。
“呼~”阴气森森,大衣和厚厚的脂肪层仍旧无法帮助总管抵御这彻骨的森寒,木楼的阴影里的侍者躬着腰递上一杯热气升腾的茶水,粗壮的指节攀住玻璃水杯贪婪汲取其中的热气,总管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艰难的翘起二郎腿,他摇头晃脑咿咿呀呀唱着不着调的小曲,和着水花四溅的绝望声音,那盈溢在胸怀的得意似要从胸腔炸裂一般。
偌大的船队片刻间便已空去一半,剩下的人亦停止了水面的搜寻,神色紧张握着系在船板上的绳头,只待动静响起便会将水下的人们拽出……
不知何时,朦胧的雾气浓重了起来。似是船队人气消减